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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吐了吐舌頭道:「能做皇祖母的小侍衛多好,天天有好吃的,誰見了也不敢欺負。」
絮絮說著說著,心裡就愈覺這豐州來的廚子是個好廚子,這樣的口味,嘖嘖,御膳房裡的廚子就遠遠比不得。
雖說皇后可設個小廚房,但也僅僅能用來燉個湯做一二點心向皇帝獻殷勤,可遠遠不能與太皇太后這壽寧宮的廚房比。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吃得滾圓的肚子,腦海里又驀然就閃過太皇太后說的話來。
娃娃……
她與扶熙成婚三年,可是扶熙真正碰她,也只是寥寥幾次,什麼初一十五的規矩,也就是到棲梧宮裡蓋上被子純睡覺;彤史那幾百頁厚厚的冊子,用到現在也不過用了區區幾頁紙。
能否在扶熙在位的年限里把那冊子用完,倒令人懷疑。
扶熙他誠然是個不近女色的皇帝。但絮絮不禁又有些氣惱,他既然不近女色,後宮何苦要儲著這麼多妃子。
寒香園自梅花盛開以後,前來賞雪賞梅的絡繹不絕,然而敬陵帝尤其喜歡這一方靜園裡白雪皚皚的風景,便下了道命令,入園者只能走園中主道,絕不許踏壞了雪被。
是以過路的行走全都小心翼翼,園中除了簌簌落雪,別無聲息。
前林是一片白梅花,正是敬陵帝命人從函中移栽來的名種「寒士臥雪」,這種梅花價破千金,養活一株已極其不易,偏偏敬陵帝還栽了這麼一大片。
天下間或許僅有寒香園有如此風雅靡費的景致。
絮絮同太皇太后一路走到這片白梅花林間築的一處亭子裡,午後落雪又重了許多,北風吹得雪絮紛飛,顯見天色更加陰沉。
小吉祥忙著和寒聲一道準備煮酒的物什,絮絮坐在太皇太后身側,側頭望著亭外風雪,寒香園裡靜謐非常,太皇太后靜靜道:「絮絮,你瞧這片梅花開得如何?」
絮絮向來喜歡明艷的花兒,譬如牡丹芍藥山茶一類,聞言,不經意道:「開得還行吧,只是太素了,跟雪都融到了一起,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太皇太后默了一陣,正色道:「梅花開在凜冬,這片寒士臥雪更是枝枝遒勁,天生傲骨。花色雖掩於雪中,但,寒而不肯改其香,孤而不肯屈其節,最是難得。……絮絮,記住了嗎?」
「啊?」絮絮一時沒繞過來這個彎,回頭見太皇太后微垂著她威嚴的眼神,不知在想什麼,便極快又說:「絮絮記得了!」
兀自喃喃重複了一陣「什麼寒而不肯改其香」,不大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這時候林姑姑瞧了一眼還在擺弄煮酒物件的小吉祥,便站到太皇太后跟前說:「奴婢這一路瞧見不少宮人手裡都捧著梅花枝,想必是帶回宮裡插瓶的。上回太醫便囑咐了,太皇太后要少些用薰香,而以花香替代,一會兒奴婢也裁兩枝回去?」
絮絮一聽到此話,立馬興高采烈道:「皇祖母,絮絮去吧!」她可好久沒能出棲梧宮,正想活動活動筋骨。
太皇太后瞧著她笑了一笑:「好好,知道你個小妮子哪裡閒得住。去吧。」
絮絮兩三下便小跑出了亭子。寒聲正要跟去,卻給林姑姑攔了一把,太皇太后撐著額角,淡淡說:「讓絮絮一個人去走走。」
寒聲侷促道:「娘娘她沒有帶傘……」
太皇太后睨了她一眼,寒聲立即不敢說話了,只聽太皇太后道:「自然要有人替她撐傘的。那人不是你,也不是哀家。」
——
小順子打量著自己左邊安靜垂首行走的小福子。同是宋公公的徒弟,他很是羨慕小福子。
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小福子就攀上了貴妃娘娘這枝高枝,每次有關貴妃娘娘跑腿的好事,都盡數歸了小福子去。
小順子心底哀嘆了一口氣,當初他竭力要向皇后娘娘示好,哪知道如今顯見皇上是更加喜愛貴妃娘娘的,他的前景恐怕是沒有小福子光明;屆時,師父的總管位置只怕也與他沒有緣分了。
他還發著愣,沒有聽到前頭皇上的話音說「去給貴妃折花」,倒是安安靜靜的小福子機敏,立答了個「諾」,快速走上前去。
小順子見他走到一樹梅花下,貴妃娘娘宛轉聲音便響起:「誒,就那一枝,左邊的。」
小福子身手靈活,折下花枝過後立即小心奉給了貴妃,小順子一邊恨得牙痒痒,一邊偷瞧著,前頭那位紫衣青年目光在花枝上逡巡,伸手挑了一朵,簪在貴妃鬢邊,唇畔竟若有若無地含著笑意。
貴妃略有羞赧地偏過頭去,小順子險些和她目光對上,只瞧到了貴妃那如花似玉的側顏便立即低了頭去。似還有些難以辨識的低語:「皇上,……」
小順子伺候皇上這一年來,自覺摸清了皇上的秉性,那就是個冰做的人,根本不會笑。見到此情此景皇上竟然笑了,他就愈發覺得自己站錯了隊是一件大大不對的事情。
他尚在懊悔,忽然聽到一陣雜亂踩雪聲。
那不單是普通的踩雪,而是踩著玩的踩雪——他心中有一些幸災樂禍,不曉得是哪個倒霉蛋,難道不知皇上近日甚有踏雪尋梅的景致,最心疼這寒香園的雪被,責令入園只許走園中主道,絕不許踏壞了雪麼?
還正正好與皇上撞上。
他於是抬眼預備瞧個熱鬧,在與他們這裡隔著好幾重花樹處,恰一樹寒士臥雪被風吹落了花,梅花和雪紛紛揚揚,樹下一個穿著紅斗篷的美人兒正在背對著他們踩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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