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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升此時依然一副淡淡的笑意,漆黑眼睛緩緩看向台下,絮絮聽到背後幾個戎狄女子紛紛道:「殿下在看我們!」
她翻了個白眼,哪知目光落回對方時,卻正好與那雙漆黑眼睛對視了一剎那。
晦氣,晦氣!她皺眉,別開目光。
這一回,耶律升竟沒有像前兩次一樣立即張弓搭箭射出,而是緩慢地拿手指摩挲了一下弓弦。
唇角笑意讓人看不明白他的想法,但絮絮心頭一緊,接著他穩穩拉弓,四下里鴉雀無聲,連蟬鳴聲仿佛都靜下來似的。
箭破空而去,瞧著架勢,怕又要穩中紅心,絮絮心裡已經一片失落,甚至在這么九百生滅里都能想到接下來背後這四個女子會怎樣笑話她——
就連立在原地的耶律升也這樣想。
誰知箭剛離弦,驀然間林風劇動,天地間猛起了陣西南風,颳得林濤陣陣,那支箭驟遇狂風,偏離方向,最後脫靶跌在地上,清脆一聲響。
絮絮愣了一愣,方才興高采烈的戎狄女子已僵在原處,還說:「這是哪裡起的妖風!?」
倒是那裡靜默立著的耶律升唇邊依然一抹淡淡笑意,緩緩開口,倒叫大家都聽清了:「大抵是天意罷。」
主理官員精確計量了三位的成績,評定出第一乃是容深,第二是阿勒真,第三是耶律升,依次授了花枝。
那陣風說也奇怪,似從龍榆山上吹來,只卷過那麼一小會兒便消失不見了。絮絮搞不明白天文地理種種複雜道理,也更不知這大好的天哪裡來的怪風,最後樂滋滋把這陣天助的西南風當做是自己誠心祈禱感動了山神,山神吹來的。
台上的宋成和也十分呼應地笑說:「皇上,這風一定是天佑我大衡呀,讓容大人於劣勢中猶能翻轉局勢!」
敬陵帝眉頭卻蹙著,目光緊盯不遠處蒼綠寂寥的龍榆山。方才,他分明看到有一道白影孤立在峭壁岩石之上,一眨眼卻不見了。
他深信自己的眼力,絕未看錯,甚至可以猜想,那道突如其來的風,說不準……與他有關。
宋成和只見皇上眉眼愈凝愈幽深,乃至冰寒一片,在這麼個炎炎夏日,生生叫他打了個哆嗦。
接下來的第二輪騎射,絮絮別的感覺倒是沒有,唯獨就是群馬奔騰起來,塵土過大,自己現在一定是灰頭土臉一詞的生動教材。
眾人的坐騎不盡相同,柔狐王子所駕一匹棗紅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馬,自家哥哥坐騎自不用說,是爹爹從邊地千里迢迢帶回的一匹白馬,而尤為矚目的就是阿勒真王子座下那匹黑馬,身姿矯健,一雙眼睛烏黑髮亮,率先跑完第一圈時,絮絮不由讚嘆,這位阿勒真王子來參賽的裝備全都是一流的,另一些王子遠不能及。
烏支國之富可見一斑,阿勒真王子所受寵愛亦可得見。
相較之下,還得是耶律升顯得寒酸一點,先才絮絮就注意到他的弓極其普通,如今他的坐騎,看起來也極其普通。只是耶律升這個人不普通,連帶著就更顯得他的弓馬寒酸了。
說時遲那時快,三五匹馬一齊衝過了主事官的那道線,眾人在馬上接了花枝後,紛紛取弓搭箭射往左邊一排靶子。靶子僅有十個,卻要由這樣多人一齊爭搶,因此速度、準頭、力量和運氣缺一不可。
嗖嗖嗖連聲響起,剎那羽箭亂飛,雖然方向不是朝她,且離得有一定距離,但絮絮仍然下意識後退一步,深感此乃一處是非之地,說不準哪支不長眼的流箭就飛過來了。
一陣馬蹄凌亂箭矢紛飛過後,良久,這陣踏出的沙霧才平息下去。主理官員檢看靶子中箭情況,所有人都翹首以盼。
絮絮方才沒看清二哥射中多少,卻在那陣亂沙飛塵里不經意瞥見耶律升從容鎮靜射出兩箭,不單中了紅心,還把旁人先射掛到紅心的箭矢給射下來了。
她不禁感慨,這耶律王子還真是個狠人。
而最終的結果,阿勒真十九枝,容深二十枝,那個可惡的耶律升得了二十一枝花,名列第一,絮絮聽到主理官宣讀時,眼前一黑。
身後四個戎狄女子狂歡一般跳起來,她暗暗翻著白眼,這怎麼回事,誰能想到十個靶子他全都中了,還中了五個紅心,一時不知該誇他技藝超群,還是懷疑他作弊。
男子這兩輪便以耶律升的得勝結束。
身後那個戎狄女子還在肆意地笑:「吶吶吶,我說的吧,殿下一定會贏的,哼,有些人瞧見了嗎?」
還有裡頭素來領頭的那個女子,名叫阿格雅的,還特意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阿格雅便明媚笑道:「怎麼樣?」
絮絮氣得直跺腳,但凡阿勒真王子或者她二哥贏了,現在能這麼數落人的嘲笑她們的就是她了。
絮絮原來翹首以盼能上場只是為了自己過一把癮,沒有打算出什麼風頭,只是現下她們這麼猖狂,她決心一定要讓她們知道人心險惡。
於是她擠出來一個笑,嗓音竭力保持平緩,緩慢道:「哦,那我想,幾位姑娘的賽馬騎射,一定也是難逢敵手的了。」
阿格雅昂了昂脖頸,驕傲道:「那是自然。」
絮絮沉了沉心緒,淡淡一笑,「場上見真章罷。」
阿格雅尋思著,依照戎狄的風俗習慣,不論是男人向女人示愛還是女人向男人示愛,都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本事,她們姐妹四個是為了和親來的,此前在采蘋洲,大衡皇帝拒絕收了她們,她們理所當然覺得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看到自己的本事,故而此次也卯足了勁,要好好展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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