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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衡軍已是形勢一片大好,只差南渡瀚水,直逼煙都。奪了煙都,再逼著末帝寫個遜位詔書,天下也就可以一統了。
但是末帝四年發生了件事情,令他們前朝短暫地起死回生了一下。
這需要從南朝那位姿容絕艷的長公主說起。末帝本人是個傀儡小皇帝,打小被扶到皇位上,攝政王把持朝政,但沒想到他家的江山已經從根子腐爛透了,攝政王尚未享受多久權傾朝野的快樂,各地就紛紛起義。
皇室南逃,大家都很狼狽,他這個攝政王也就一樣狼狽,而王朝搖搖欲墜,務必拿個主意出來挽救。
於是他看到末帝的長姐,楚國長公主,這位姿容絕艷的大美人正值妙齡,原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後來南渡,成了江南第一美人,雖然降級,但好在還是第一美人。
攝政王一拍腦袋,將公主嫁給了正摩拳擦掌準備趁亂謀反的大將軍程回。
程回原打算謀反,再不濟也臨陣倒戈,投奔扶崇——這樣一出,他娶了皇帝的姐姐,做了皇帝的姐夫,……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故事,程回沒有了謀逆的心思,反而忠心耿耿替南朝守在允州。
王朝末日餘暉,盡數落在這位程大將軍身上了,允州十萬兵馬,也是南朝最後的屏障。
絮絮從玄淵口中得知這麼一件事時,驀然想到什麼,呆愣說:「這難道就是枕頭風的實際功用?」
玄淵頗有些好笑,端起茶盞在唇邊,輕啜一口,點評說:「楚國長公主絕代佳人,史書未曾記載她的下落,原來是嫁給了程回。」
「事實證明,每個亂世,都出美人。」
玄淵漆黑的長眼睛忽然點到她跟前來,絮絮摸了摸臉蛋:「你看我做什麼?」
他的眼中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在看美人。」
絮絮眸子微睜大了點,忽然也注視起他來,儘管他戴了面具,還是覺得,好像在她的目光底下被看得一乾二淨了。但他定力甚好,不躲不閃,反而落落大方問她:「看出什麼了?」
她道:「我還沒見過你的模樣呢。你長得一定很好看吧,所以藏著掖著不讓人看。」
他漆黑眸中有光一閃,定力再強也不得不別過眼睛,絮絮突然伸手想要揭開他的面具,他靈活一避,抬手抵得緊了,目光注視虛空,淡淡說:「我長得不怎麼樣,我不想給你看。」
他不想,因為他絕不希望將來某日,她喜歡他是喜歡他這張臉,如同對扶熙一樣,因為一張臉而戀戀不捨、念念不忘。他不想做另一個人的影子,他那麼貪婪,他只想,她喜歡他是喜歡他這個獨一無二的人。
絮絮果真沒有再去伸手搶他的面具了,只是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她嘟囔說:「你真小氣。」
小氣,小氣,太小氣了。
她暗暗地想。
時間總是在她睡覺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溜走,比如這一回她一醒來,師姐居然都生了個孩子了。
這孩子名叫扶齊,取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寓意。
絮絮也知道這個孩子,日後扶崇唯一的兒子,板上釘釘的嗣皇帝,史書誇他誇得跟朵花兒似的,諡號文。
見到文皇帝的嬰兒時期,絮絮心裡不由有點嘆息,他實在長得很瘦弱,生下來才四斤重。
生過孩子的師姐儼然愈發地消瘦了,絮絮陪在她身邊,她堅持要起身出行宮,堅持行她平日所堅持的事。
扶崇此時正在南方,與鎮守允州的程回對峙。
她在大後方,要做的事太多了,比如要聯絡跟各個世家的感情,要處理後勤事宜,要安頓好前線打仗的將士們的家屬……
絮絮見她日益消瘦,還是強撐著連軸轉,心疼不已,能幫上她的,都想法設法地幫她。
北雁南飛,秋色綿延江山萬里,眼看將近冬天,師姐又有得忙碌了,絮絮心中愈發沉重。她有十分不祥的預感,玄淵也說,近日他亦有強烈感覺,夜觀星象,似有大變。
他提及此,絮絮驟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問他:「你知道允州……程回,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嗎?」
玄淵回想著,說:「程回寧死未降,自刎而死。」
她眼前一幕一幕閃過,頓了頓,「那,允州城是緣何而破呢?」
玄淵道:「史書記載,允州城民眾歡迎衡軍到來,因此大開城門相迎接。」
此時他們兩人登臨一座小山的山頂,從此處可以俯瞰洛陽秋天,層林盡染,巍峨城樓不過一小點,人更渺茫。
天上斷鴻聲起,絮絮心一揪,道:「史書沒有寫過那場瘟疫麼?」
玄淵詫異重複:「瘟疫?」
絮絮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盛:「連你也不知道……?那場瘟疫,……」她回想起了允州城中的瘟疫,不知緣何流行的瘟疫,幾乎是幾天就死掉了很多人。
她怔了怔,咬住嘴唇,剩下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玄淵攬住了她微微發顫的肩膀,低聲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眼前閃過了阿鉉蒼白的面龐,不知不覺鼻尖一酸,慢慢道:「末帝五年,允州城,當時,很多人逃到了允州避難。衡軍快要打過來了,兩軍對峙,誰知道不多時,城中爆發了一場瘟疫。」
她吸了一下鼻子,「很可怕的瘟疫。好多人都死掉了。他們染上疫病,富貴點的人家用名貴的藥材吊著性命,但很多窮人家只能靠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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