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她擲開了劍,劍在面前,咣當一聲響落了地。
這嚇得還跪在地上的柳恆柳大人一個激靈。
這一聲響,也引得他下意識看了眼。
但見他的漆黑眼睛終於閃過一絲別於沉靜的冷冽,「這裡是軍營,軍營有軍營的規矩,由不得你胡來。你擅闖帥帳,朕不與你計較,現有軍國大事要商,你還不快退下。」
桌案邊的冰塊冒著白氣,徐徐地上升,陷入蒙昧光明下的帥帳里,幾人對峙著,一時有些靜了。
可她不畏亦不懼,低眼掃過地上還狼狽趴著的柳恆,心中所想,徐徐道來,低笑了一聲:「是我要擅闖的麼?陛下不妨問問這位威風八面的柳大人,問問他說了什麼好聽的?」
說著,銳眸抬起,看他一眼,又進一步,「我也並非要打攪陛下,只是在外面聽到一二相關,陛下為何要調幽州兵馬平叛?禁軍兩萬,已足以對付叛黨。」
「你不該置喙。皇后。」
他出言提醒她的身份,叫她輕輕一笑。
她歪了歪頭,想作出輕鬆的神情,卻耐不住兩眉若蹙,眼睛直直對他看,似笑非笑:「怎麼一夜之間,就都變了。」
這話自然承認了她的身份,旁邊除了成寧侯趙霍以外,其他幾人都是禁衛營的將領,隸屬趙霍麾下,哪裡見過皇后娘娘。
聞聲以後,想到剛剛趙侯爺叫他們拿刺客時,他們竟對娘娘出了劍,不禁一陣後怕。
但,他們如何能想到這個女人,就是傳聞中,大將軍嫡長女、名冠京中的大衡第一美人?她的打扮看上去實在和村婦別無二致。
他們又如何能想到,幽居深宮中的皇后娘娘,還有此等……呃,擅闖大營罔顧軍法的懾人氣勢。
換成他們,別說跟皇上叫板——跟趙侯爺硬碰硬——就是跟柳大人,也會斟酌計量著說話。
可現下這位柳大人正趴在地上狼狽不堪,也不知剛剛到底說了什麼「好聽話」出來了。
絮絮等他回應的時候,眼角餘光別過其他幾人,這都是趙霍的親信心腹們,無一是她熟識。
但掃過一圈,倒未見趙獻的影蹤,她疑心趙獻另有要事去做了。
她既不肯走,對面青年語氣微微緩和:「軍營重地,你先出去,到後帳等我。」
絮絮心中憤懣不平,這時難以表達一二,想了想確實可能有什麼隱情罷,安慰自己不能就這樣輕易否決他,終於是點了點頭。
不過她臨出帳門時,又回過身子,似笑非笑望了眼地上的柳恆:「差點忘了,柳大人先前說的話是,我長得美貌,怎麼非要進軍營,難道是要進來犒賞三軍麼?」
說完,冷笑著出了帥帳,留下臉色格外難看的皇帝,陰沉地盯了柳恆一眼。
絮絮轉出帥帳以後,當然沒有離開,繞去後頭,耳貼著帳布,想要聽聽裡頭的動靜。
出了帥帳,刺眼陽光就覆上眼帘,帳里的冷氣也霎時不再了。
好歹有了溫度,不至於帳中一般陰冷。
「皇上饒命,皇上……」
先就是柳恆大聲的求饒,翻來覆去只那一句,她在後頭聽得亦無趣味,不知挨了什麼罰。
換了她爹爹,敢調戲良家婦女,是要處四十軍棍的,不准放水。
這大帳的用料極是密實隔音,除了求饒,她再沒聽見別的劇烈聲響。
沒有人聲也罷,遠看卻沒瞧見想像中士兵押著卸了甲的柳恆去執刑——她只好又屏息去聽,才聽得一兩聲疑似趙霍的聲音。
「將功折罪」四字卻完整入耳,接著求饒聲止。
她皺起眉頭。
說也奇怪,趙霍駐兵在這裡,為何還不解行宮之圍?還要等著扶熙?
叛軍宣稱皇帝暴斃,他及時現身,理應立即發兵去京城了,至此,他在等著什麼?
還有,禁軍兵馬分明足夠平定叛亂,何故要另調幽州大軍過來!且她沒有看到容家一個人在。
這到底是有什麼打算?
她在腦中想了很久,這些,她還需問一問他。
他大抵有什麼別的盤算,從未告知於她。
……已不知行宮裡的人都怎麼樣了?
她避開人見了桑縉,道:「你們可知叛軍在北陵坐鎮的是誰?在京城的又是誰?」
桑縉道:「屬下探過,北陵行宮中是張憂之侄張恩,此地駐紮不過四千兵馬。張宋楚三位已一併往京城逼宮,叛軍兩萬主力,悉在上京。」
她沉思:「為何不拿下行宮?此地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桑縉垂眸:「主人……」
他略有遲疑,瞧著主人的神情,看得差點發愣,急忙把話一股腦兒說出來:「主人,還有人困在行宮。」
絮絮敲了敲額角:「對,張恩那個小人,拿捏人質。差點忘記,行宮裡還有各小國的王子公主,若以他們為質,還須顧及他們母國,自不可輕舉妄動。」
桑縉欲言又止,訥訥半晌,才說:「不止他們,主人,還有——」
她道:「還有許多王公貴族。」
桑縉遲疑,最後點了點頭,聽她蹙眉說:「也很奇怪,張憂他們到底想立誰?絕非是梁王。」但不管他們究竟的目的,最後都是想自己做皇帝,這不難看出來。
她問桑縉:「那麼現下,張恩又是什麼態度?」
桑縉道:「屬下夜中去打探一番?」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