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頁
她微微嘆息,「帝王有三宮六院,自古如此,我不怨你。但是,我以為你性子冷漠,是對所有人如此,直到我發現,你心中另有所愛,對待所愛,有無限耐心溫柔,為我所不曾見。彼時我才明白一個道理,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也並非付出多了,得到的就會多。人之失望,在於一點一滴。哀莫大於心死。」
「直到我遇到了玄淵,我方才知,被愛是什麼樣的滋味,那滋味絕不痛苦,而叫人沉溺。」
「世人往往對求而不得的東西最珍視,抑或是得而失去。我幡然醒悟之時,便在想,從前對你的執念,或許只因我求而不得,假如我輕易求得了,是否很快就變心呢?或者,假如我沒有死,你是否又有今日的悔悟呢?不得而知。」
她好久沒有跟他說這麼多話。
最後她的目光微動:「過了今日,往後,就是死生不復相見了。」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終於沒有說。
——
玄淵陷入昏迷後,在一片迷濛中,做了一個夢。
不知為何,他竟夢到了一個,從未夢見過的人,他的皇兄。
在一大片森森的晨霧中,有白梅花開得正盛,冷香盈袖。
這是素來風骨傲然的寒士臥雪。
他只向前走了一小步,就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回頭一看,一株最是風骨遒勁的白梅花樹下,站著一個一襲銀袍的青年,銀冠銀袍,俊美淡漠,那個人淡漠嗓音叫他:「元鉉。」
這個名字,說起來,他還有一些陌生不適應,因此遲鈍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叫的是自己。
他的眼睛注視著自己,波瀾不驚,手裡還握著一條銀白的錦帕。
玄淵沒有上前,只是和他相隔五六步遠處站定。
兩個人久久靜默,只有風雪浩大,不知哪裡刮來一陣風,颳得這白梅花林,紛紛揚揚,落梅如雪。
最後還是扶熙淡淡嘆了一聲:「我的一生,原來,都只是錯。」
玄淵沒有說話。
「我現在才有些明白,恐怕當年不詳之人並非是你,而是我。所以我留在宮中,所以後來兵禍橫生,與預言一一對應。」
他嗓音寂靜,輕輕道來,如雪飄落。
玄淵仍沒有說話,只是眉頭微微一蹙,忽然想到什麼,難道扶熙的話是想告訴自己,這一切原本都屬於他麼?
難道說……師父弄錯了?
怎麼會?
扶熙微微一頓,目光驀然悠遠:「當年,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在御園飲宴花園小徑。那時她看見我,就叫出了你的名字。……若留在宮中的是你,若遇見的人是你,她早該得償所願。」
他素來沉默寡言,從沒有說過這麼多話,更不曾對人剖白過,只是此時,仿佛再不將話說出,就沒有機會說了。
玄淵說:「命運如此,遇到你是她命中一劫。劫過,向死而生,說不定才是真正令她得償所願的原因。」
他淡淡目光掠向這滿園梅花若雪:「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眼前人卻苦笑了好幾聲:「是,如你所言,」他目光看向一瓣飄零枝頭的白梅花,隨它飄下,隨它跌進雪地,「我是她命中一劫而已,而你才是真正陪她一生的人。……我,真羨慕你。」
眼前的銀袍青年神色泛著微微苦澀,眼尾紅了些,令他容顏顯得有幾分艷麗。他仰起頭,看向這片寒士臥雪,嗓音被風吹得縹緲:「她很愛你……往後,你不要負她。」
他的眼睛長長凝望著玄淵。
不多時,風雪更大了,梅花落雪,銀袍青年的身影漸漸消失。
——
玄淵再醒來已過了好幾日。
醒時只感覺有溫暖觸感停留在額頭,不久他睜開眼,正正和絮絮的視線相撞。
她眼裡一喜,忙地問他:「感覺怎麼樣?」
玄淵覺得身子分外輕鬆,若說原先還有什麼微微的痛楚,現在已沒有了。
他不禁覺得奇怪:「我……」
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絮絮握著汗巾子給他擦拭汗珠:「那就好,那就好。」
至於詳細的境況,他卻不知。
但是極快他就得知了敬陵帝駕崩的消息,心底卻一怔,隱隱覺得,兩者有莫名的關聯。
敬陵五年冬,帝崩於幽華殿,年二十五。遺詔禪位於永定王。
第130章
近日最忙碌的當屬晁幼菱。
國不可一日無君, 因此登基大典定在敬陵帝駕崩三日後的十月初十。
大典的籌備時間太緊。
但是好在新帝她慧眼識珠,在如此緊迫的時間裡,封了一位十分有本事的禮部尚書, ——先帝的淑妃晁幼菱。
有著臨危受命的禮部尚書晁幼菱的打理, 大典匆忙籌備依然顯得有序,可見晁幼菱確然是個被淑妃位耽擱了的打理內務的好手。
晁尚書大人也十分無奈, 自家敬國公府一窩人里,除了她混得還不錯, 那些子弟簡直稱得上朽木不可雕也,這堆朽木里以她親弟弟晁慎為最。
晁慎是一手好牌打稀爛。
晁幼菱覺得,不能指望晁慎能撐起門庭了,還是讓他安穩當個鬥雞走狗的紈絝子算了, ——不過現在他折了雙腿,想出去惹是生非,也不能了。
為了保住敬國公府勉強的榮耀,她不得不親自上場。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