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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一層原因,絮絮尚且不知,那就是當今的皇帝近日醉心於令死人復活的術法當中,潛心與方士們開會,軍國大事也就疏忽了些。
這一層原因,他不是很想她知道。
絮絮驚訝道:「柔狐王……他原來屬意幽瑟王子做儲君?可是幽瑟王子娶的是叛臣女,難道他就這麼甘心聽他們的話?」
她不忿地嘟了嘟嘴:「簡直牆頭草,我們大衡以前虧待他們了麼!」
玄淵側耳聽雨,雨擊飛檐碎玉成珠,迸濺開來。
他良久才道:「也許是因為,柔狐不久以前,一場變故,這位柔狐王的成年王子裡,只剩下三王子因為在朝為質,躲過一劫。」
絮絮更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聲音低下來:「柔狐竟然也發生了變故——所以,那些叛臣餘黨,以利誘惑之,以人挾持之,才達成了他們的盟約?」
她想了想,忙問:「那麼蘭成公主她……她還好麼?」
玄淵道:「說來這柔狐老王的女兒們卻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本事,你所提及的七殿下蘭成沒有事,去歲行宮解圍以後,眾使者歸國,蘭成和她的姊姊四殿下香諾,倒是添了一樁平叛的功勞。」
絮絮讚嘆道:「當真!我果然沒有看走眼,若是蘭成——」話音戛然而止,又半晌,她才有點兒嘆息道:「若是蘭成能繼位,應也不差。」
初春天氣冷,茶也涼得快,她才這麼短時間沒有喝,竟已涼了。她正要端起飲盡,被玄淵輕輕按下,另給她推過去一盞熱茶。
她心裡暖了一暖,忙喝了好幾口表示很領他的情,潤過嗓子,她才繼續說:「那麼話說回來,南越國這顆夜明珠,若想取得,要麼我們主動去偷……」
她自覺這個法子似不很符合他們的形象,咽了咽口水,「要麼就是讓他們主動獻上?」
玄淵側眸望向細雨的窗外,摩挲著茶盞上的青花雙魚紋,道:「師父給你期限了麼?」
窗外春雨霏霏,遠遠看去,霧色濛濛,風叩窗扉。
除了寒風有時吹進窗子,屋子裡並不算冷。絮絮握著茶盞暖手,說:「長嬰真人說了,讓我不必急於此事。近日,可以多在山上轉轉,散散心……」
她不大明白為什麼叫她在山上散心,倒是玄淵聽後,輕輕笑了一聲:「如此麼?那等雨停,我陪你在山上轉轉。」
過了兩三日,連綿的春雨初停,二月春風如剪,山間空氣泠泠清冷,但可以想像,山中苔痕吐綠,蒼翠濕衣,以及滿後山的白梅花,猶自盛放的風景。
絮絮第一就想去後山轉轉。
前山是殿宇樓閣,昭微觀里的小道士們來來往往的。
玄淵在觀中輩分挺高,她在他身邊時,時常聽到小道士師叔師叔地叫,還有更小的小道士喊師叔祖。
所以她總覺自己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頂著一張半毀了的臉,有些自卑。
也不知容顏還可恢復麼。
初毀的時日並不在意,沒想到這時候卻在意起來了,給她本就挺煩惱的人生又添了一樁煩惱。
後山清淨許多,只是山道甚險,若在前山,玄淵肯點頭讓她一個人出去走,後山卻務必要由他陪同。
過一道天索橋,則是避月樓,據說是用以觀星的地方。不過她現在,但凡跟用眼有關的地方,都欠缺了些緣分,也就沒有登上這避月樓觀一觀。
再走了好些路,她快找不著東南西北了,玄淵才停下,握住她的手,輕輕撫摸過一塊碑石,碑上刻著文字,她勉強認出,念著:「山……夢……」
玄淵道:「這是山夢亭,亭在制高點,幾乎可以俯瞰蘄山。」
絮絮嘟了嘟嘴:「還是需要『看』的。」
過山夢亭時,她還是佇立了一會兒,鼻尖有風送來梅花冷香,她深深吸了一口,寒冽清爽,沁人心脾。
她道:「山中栽的都是白梅花麼?」
玄淵道:「說也奇怪。這些年裡,若栽紅梅,怎麼也活不了。後來索性全栽了白梅。」
絮絮儼然想起寒香園中,那片名貴至極的寒士臥雪,順口問他:「是什麼品種?」
玄淵不以為意,隨口答道:「聽管理觀中草木的長覺師叔說,叫什麼『寒士臥雪』,最好養活。臥山而長,虬勁非常,幾年便能開第一樹花。」
絮絮撲哧笑出聲,玄淵不解她為何笑,絮絮笑了半天才說:「世事無常。玄之又玄。有人稀罕得不得了的事物,在別人看來或許不值一提。反之亦然。」
她是一想到那狗男人不知使了多少力氣,調了多少知名花匠,以及花了多少金銀才養活的滿園寒士臥雪,在蘄山上活得這麼輕易,愈想愈覺得世事之妙,難以言表。
玄淵並不知道這個緣故,卻也想到了什麼,輕輕皺眉,道:「萬事萬物,有自己的緣法,如若強求,未必能得善果。最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絮絮半開玩笑似的道:「也不知我的緣法,是什麼樣?」
玄淵未應,攙著她下了這青石台階。她也沒有在意他的沉默,逕往前走,好半晌,他才慢慢地,以極低的嗓音說:「民間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嗓音隨風而逝,如片雪飛花。
絮絮一面走,一面好奇道:「一路逛下來,有沒有什麼……武俠話本里說的,匯聚天地靈氣的山洞?或者是,什麼藏了絕世秘籍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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