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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亂如麻,腦海里浮現出前生的舊事,在無數個長夜的夢中,……難道,難道說……她這輩子……找錯了人?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便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了。她怔怔地,回想前半生,好像的確……是認錯人了。
剎那間,耳邊萬籟俱寂。
阿鉉輕喚了她好幾聲「郡主」,她才回過神,再與他這清潭似的眼眸對視,絮絮落荒而逃,別開眼睛,平復著自己心中幾乎翻山倒海的心緒,好半天,挨到了醫館,她率先跳下了車,背後是那個人清和溫柔的嗓音:「郡主怎麼了,是不是暈車?」
她著實沒有忍住,還是回頭扶住了他,看見他清瘦面容上揚起的淡淡笑容,叫人都快忘了,他現下可是身負重傷。
醫館的大夫醫術一般,拔毒箭時,絮絮看到他疼得直皺眉,可一點兒疼也不喊。
絮絮別無他法,看著就疼,只好拿來一條毛巾叫他咬著。
他垂眸道謝,依然輕聲,勉力維持著知禮溫潤的模樣。
絮絮見他這般,又一個恍神。
其實,這些年她已很少再想起阿鉉了,因為她的生命里有了更多的別的人與事,那些足夠五彩繽紛,令她不至於再因為生命寡淡,而屢屢回憶前塵。
可是現在,她再次見到這張臉,毫無意外地,那些曾經的火光,雨聲和山盟海誓,就又開始在她心頭浮出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轉身出去,她得離這人遠點兒,就算,是他,或者,不是。
身後響起男人難受的悶哼,她堪堪回頭,看到大夫正好拔出了一支冷箭,箭頭上鮮血淋漓。
觸目驚心。
他的背脊上,傷口極深,還泛起了隱隱黑紫色,想來那幾支箭上確實淬毒。
絮絮的腳步還是頓住了。
他抬起眼睛,向她微微一笑,幾不可聞的聲音,似在說:「我沒有事的,郡主若是忙……就,先去忙吧。」
絮絮終究沒忍心走,畢竟他剛剛替她還擋了三支毒箭。
暫不知這毒箭的毒的厲害程度,但若扎在她的身上,玄淵又不在身邊,倘使真是要命的傷和毒,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正想著,醫館大夫已拔出了另兩支箭。
絮絮看他隱忍得很,咬著毛巾,青筋突出,也不發一語。
——
不知名的深山。
一泓流泉淌過浸在溪水裡的手腕。
涼意激得他慢慢醒來,朦朦朧朧睜開眼,看到腕上放血的傷痕,血叫這溪中水草幾乎染得紅了。
他勉強支起身子,已是清早,春寒料峭,昨夜的毒放得差不多了。
他一面想,一面扯出白緞帶,將手腕包緊。
他還要再支持幾日……才能回到蘄山。
他攥緊了手心裡的白鶴玉佩,玉佩被他握得暖起來,就好似牽著她的手一樣。
他垂眸輕輕笑起來,想到她,天氣仿佛都好起來了。
——
涼州大大小小的醫館,水平都差不多——或者說,一樣差。
絮絮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梁王扶昀他摔了馬,而慕容音治好他的腿,他就以身相許。
放眼涼州,就只那麼一位救星,可不就是神醫在世,仙女下凡。
元鉉暫時在她府邸,曾是梁王府,現在是平北郡主府,養傷。
原因極簡單,他太窮了,支付不起昂貴的醫藥費。除此之外,他這廂中毒,得服用眾多貴重藥材。
他替她擋箭,於情於理,絮絮自是要替他承擔這一筆費用的。
絮絮不得不心疼自己的俸祿,奈何禍從天降,真是莫可奈何。
元鉉在府上養傷時,其實泰半時間是見不著她的,因為他傷重,須在床上趴著,而絮絮又公務繁忙,每每回府,都忘記看他。
有時好不容易得了空閒,絮絮才得以探望他,每當這時候,都是她最心慌意亂的時候。
毫無疑問,她著實沒法心平氣和地看著他這張俊美的臉。
絮絮這幾日都沒有再見晁慎,也沒有再見到晁幼菱,他們自然是安全的,可見刺客的的確確是衝著她來。
至於到底是誰看她不爽,派人刺殺,目的如何,卻不得而知。
叫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麼。
爹寬慰她說,人一旦有了功名地位,總要惹人眼紅,或許是嫉妒她的小人,往後警惕歸警惕,但不必每日都惦記著。
她頗覺身上擔子重,很無力地歪到爹爹懷中,垂著眼睛嘆氣:「唉,高處不勝寒哪。爹爹,我覺得我得好好養一養,最近擔心這事兒,」她摸了摸下巴,嘟嘴:「都上火了。」
上火了的絮絮又過了幾天,回府上發現一桌好菜。
她初一看這菜式,清燉元魚,紅燒獅子頭,平橋豆腐……竟是江南那邊的菜式。
她不禁想,府上那位涼州本地的廚子,不是只會做西北菜式,什麼大盤雞,辣羊蹄,……今兒怎麼了,是從哪裡進修學藝了不成?
但這一桌菜,她和爹爹吃得十分爽口,吃完她覺得廚子有如此上進心,甚好,可以很好地滿足她對於吃的追求,於是招來了那西北廚子,笑眯眯問他:「今兒這菜都是你做的?不錯不錯,本郡主重重有賞!」
這西北廚子眼睛眯成一條縫來,接了她的銀子,才說:「謝郡主!只是這些菜,不完全是小人做的,……是元公子和小人一道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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