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頁
第112章
「因為我看不得你日後守寡受苦。」
他嘴上淡淡說著, 但似乎微惱,也不看她,只管看向大雪, 「此外, 還有一事——」
「什麼?晁小將軍……出事了?」
玄淵嗓音淡淡,將此事道來, 「他摔了馬,雙腿不良於行, 這主帥是當不下去了。你如今眾望所歸,應速速回軍營接掌兵權。」
說著,預備抽身離開。
絮絮眉一揚,立即把住了他的胳膊, 她強硬地按住玄淵,按到了轉角一根紅柱上,他措手不及,她已經抵在面前,離得太近,好似呼吸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蹙眉:「鬆手。」
她仰了仰下巴:「我不放。……」她醞釀了一下, 「不然還不知道你要跑到哪裡去了!」
他別開目光,狹長漆黑的眼眸里掠過一絲什麼,強作冷靜:「耶律升在看著你。」
都已到了這時候, 她才不信他的話了,因此笑了兩聲:「你這個騙小孩的伎倆可騙不到我!」
她並不知, 隔著身後一重窗一副簾, 的確有一雙漆黑深湛的眼睛,將他們兩人此刻模樣盡收眼底。
他在殿中, 醒了有一會兒了。剜肉剔毒的痛,竟絲毫不及眼前景象帶來的痛楚。
他強行撐起身子,為的是看得更仔細一些。
他已知自己和她再沒有可能了。
他長長凝望著,她的背影鮮活,即使看不到她的正臉,也能想像她在說這些話時,會做出怎樣俏皮的表情來。
他垂下眼睛,倒寧可自己沒有發覺他們的存在。
突兀的,她的嗓音斷斷續續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她說:「別生我的氣了,好麼?喏,你看這個!」
朦朦朧朧間,他仿佛看到了那隻展翅欲飛的白鶴玉佩。
看到她舉起來,顯給那個人瞧。
他不禁苦笑,捂著胸口,窒息般的劇痛從心頭開始蔓延,他無法自抑地仰躺下去,渾身的力氣幾乎都被抽乾似的。
原來那塊玉佩,是送給那個人的。
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存在,和別人不一樣。
「君子如玉。」他喃喃,不由又苦笑了一聲,眼底卻猩紅一片,「原是形容他這樣的人的。」
帷幔落了下來,墨綠世界。他閉上眼,不忍再看到他們相擁的情景了。
——
絮絮覺得玄淵還是有點兒生氣,就連跟她說話,態度都始終略顯疏離。
可在哄人一途,她委實沒有什麼天分,總感覺自己越哄他越氣——男人心,海底針,實在太難捉摸了。
事不宜遲,耶律升的傷勢好轉,玄淵說,之後只需按時上藥換藥,性命已無虞。因此絮絮第三日便要啟程離開戎狄王都。
走的時候很低調,在三更半夜裡,只留了封辭別信給耶律升。
她怕她若再與他當面說什麼,反而引他傷心,如此一別,各自安好。
打了勝仗,拿下了楚臨,全軍上下莫不鼓舞歡欣,這遭回去,少不了他們的獎賞。
回涼州的一路上,大家都很高興,唯獨玄淵對她,始終保持著淡淡疏離的模樣,叫絮絮苦惱不已。
她問爹爹:「為什麼男人生起氣來這麼難搞?爹爹,我該怎麼辦啊?」她托著腮,面前篝火火光躍動,爹在給她烤鹿肉。
容廈自然不方便「起死回生」,因此偽裝做她身邊一個幕僚。
他看向兀自苦惱的女兒:「你看不出?你玄淵師兄在吃醋。」
絮絮倒真不知怎麼辦才好,沉思半天,噘著嘴:「……醋缸。」
容廈只覺這位玄道長頗是眼熟,次日見他不知從哪裡回來,滿身風雪塵埃,招呼他一起來喝酒。
玄淵沒有婉拒,倒是大大方方坐下來。生了一堆篝火,容廈拿了一隻酒壺給他,他接過來,啟開,聞出是戎狄特產的烈酒「雙龍酒」。
他淡淡抿了一口,知道酒烈,不宜多喝。
「玄公子,老夫可是在哪裡見過你?」
玄淵眉頭一跳。「人海茫茫,伯父說見過在下,說不準是見過的。」
他嗓音清和,像一曲平仄最宜的長短句。
「哦?」容廈仰頭咕了一口酒,大雪夜,風正勁,「似玄公子這樣少年英才,怎會湮沒於人海茫茫中呢?」
「伯父!」他出聲打斷了容廈,容廈差點就要記起來了,玄淵這一打岔,叫他又給忘記。
容廈沒能記起來,只好另外開了話頭,問他平時喜不喜歡喝酒,喜歡吃什麼菜——說自己身子骨不行了,討問些養生的法子。
玄淵斂住眉目,提了許多建議,當他抬眼,看到不遠處樹下一線飄出的髮帶來,心裡有了點明白。
「我有些不勝酒力,失陪了。」他說著,淡然起身,對容廈微微頷首,便向著與那棵樹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絮絮從樹後走出來,眼裡含著點兒失望:「爹,你有打聽出來他喜歡什麼了沒……」
容廈搖了搖頭,「首先排除這酒。」他自己卻很喜歡,說著又喝了一口,「他說辣。」
過了九藏山,出了戎狄的領土,絮絮慢半拍地想起,那時剛入九藏山時,遇到了個牧羊人。現在一想,那個牧羊人無疑是耶律升扮的了。
她心裡喟嘆。
日子倏地就到了上元佳節。
九藏山一帶苦寒,他們也不時興過上元節,紮營在這裡,這個上元節註定很無聊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