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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竹很是為難,「我不會治……我們的瘴氣向來都叫人敬而遠之,不敢靠近的。他們熟悉地形氣候,所以利用這一點。」
絮絮眉頭緊皺,望了眼雲霧飄渺的霧山,道:「他們想叫我們入圈套。」深吸一口氣,「為今之計,我們先按兵不動。叛軍分散,則各個擊破,以我軍主力,吸引各路叛軍。」
銀竹撓了撓頭:「好複雜啊。」跳下了馬,去看那幾個躺著的士兵。
軍醫已經趕來,紛紛束手無策,一個說這樣治,另一個說那樣治,彼此都沒有見過這等病症,七嘴八舌的,絮絮聽得頭疼。
遠處叛軍的探子張望他們的情形,回頭稟報給了自家世子,幾個南越將軍哈哈大笑:「他們中原人,也不過如此嘛,三番兩次中我們的計,現在束手無策!」
唯獨中間擁坐的南越世子,凜了凜目光,道:「別得意太早了。」
那幾個南越將軍則道:「世子殿下料事如神,他們絲毫不知我們南越的地形地貌險峻,此次他們必敗!」
世子站起身,冷聲吩咐:「事不宜遲,照計劃的做。」
他們計劃的是,派人在衡軍中散布謠言,動搖軍心,屆時,趁他們一團亂麻,一舉擊破。
霧山一帶,入夜以後,霧氣彌天,如同無形鬼魅,在山野林間張牙舞爪。
大軍後撤,紮營在二十里外,情形才稍微好了點。
絮絮不禁想,若玄淵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怎樣醫治……
她抬起頭,忽然想到慕容音也是現成的神醫啊,——連忙起身,卻發現她不在帥帳里。
問了士兵,都說她一刻前就出去了,絮絮心裡牽掛,正打算叫幾個人去找,迎面碰上了個俊俏青年。
因在軍中,兩人都是做男裝打扮,束起髮髻,拿紅綁帶綁好,戴著銀面具。不穿盔甲時,一身漆黑勁裝,尤其顯得英武。
不及絮絮問她,她先已笑著開口:「我找到了些藥草。」
兩人一面走進帳中,她一面說:「我仔細想過了,瘴氣如何能叫人生病?剛剛去看了看士兵身上,發現他們都有被蚊蟲叮咬的痕跡。泰半是因為南越濕熱天氣,滋養出毒蟲導致生病。」
中軍帳里,有搗藥聲不疾不徐響著,這恰到好處的節奏,總算撫慰了一些人心焦躁。
絮絮在旁看著,看了半晌,外頭副將來報稱入夜裡又有幾十個士兵病倒了,絮絮眉頭不展,捏緊掌心,想問問慕容音的藥,擔心擾到她,索性轉頭出了營帳,就看到銀竹百無聊賴坐在一條溪水邊洗腳。
月色清冷,因有夜霧,一切都顯得朦朧,他赤著腳,雪白一雙腳在溪水裡盪啊盪的,她看了一眼便轉開目光,打算去轉轉散心。
走出一段路了,銀竹在後頭叫她:「將軍~」
絮絮回過頭,看到他手裡提著他的一雙靴子,赤著腳就跑了過來,彎眼笑眯眯地說:「姐姐你到哪裡去啊?我也去。」
她說:「不去哪裡,散散心而已。」若不出她所料,明日再找不到什麼解毒治病的良方,軍中定是謠言四起,南越叛軍便將趁火打劫——想到這裡,不禁很覺頭痛。
他屁顛屁顛跟過來:「姐姐你很煩心啊?那我吹個曲子給你聽吧!」
絮絮沒答應也沒反對,他便從懷裡抽出了他的骨笛,吹奏起來。
……魔音灌耳。
絮絮眉毛皺在了一起,低頭甚至看到地上從四面八方爬過來的蛇蟲鼠蟻,毛骨悚然,連忙打斷他:「別,別吹了,你吹的很棒,下次一定……」
銀竹不理解,無辜地問:「姐姐你怎麼了啊?」跟著她的目光在地上逡巡了一通,「我讓它們圍成圈圈跳舞給你開心開心——」
絮絮落荒而逃。
她一想到一群毒物圍在一起跳舞的場景,簡直頭皮發麻。
她腦海里浮現出玄淵吹笛時的模樣來,一身玄衣,曲著膝坐在屋檐上,月光輕柔,清心咒的曲調悠揚響在耳邊。
她微微嘆息,不知他近況怎麼樣了,在王都可還好麼?
她心中猛然跳了跳,他的模樣原來已經如此清晰地印在她心裡了。
在外頭草草轉了兩圈,回到營帳,慕容音仍在搗藥,她問:「需要我幫忙搗藥麼?別的我做不來,這個還是會點……」
她笑了笑,說:「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讓其他人來就行,」她抬起眼睛,眸子亮得驚人,「你可是統率全軍的大將軍,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絮絮被她說得紅了紅臉,道:「還不是個冒牌貨麼。」她嘟囔著過去兩步,伸頭瞧她制的藥,灰撲撲一片什麼也看不出,但散發出草木的清香來。
慕容音卻反駁她說:「誒,你沒想過當將軍麼?我可從小就有女將軍的夢。」
絮絮臉色更紅了,默默地想,那時候她的確很羨慕……可是後來爹爹說她是個女兒身,沒戲唱了,這夢想破滅得十分徹底。
只是這時,慕容音一說,她隱隱覺得,莫非這亦是上天的機緣……?
幾乎瞬間,她好似明白了什麼,正了正神色,道:「阿音,你說得對。」
回味了一番自己前半生,就會知道,替他人做嫁衣裳,那是個極愚蠢的事,而在萬法陣中所經歷的種種,更是讓她知道,理想抱負,可絕不能指望別人實現。
她暗暗下了決心,——輕聲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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