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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沒有急著回宮,坐下討了一口熱茶喝,終於問出心底那一抹鬱郁:「姑姑……我送了皇上帕子,皇上只把帕子收下,說我有心,這是個什麼意思?皇上不喜歡我送他這些麼?」
林姑姑一愣,面前容絮絮一雙明亮的眸子正期盼地望她,溢滿困惑,很不解一樣。
林姑姑微微笑了,說:「娘娘貴為皇后,母儀天下,大抵在皇上心中,娘娘的手不應只拿來做繡娘能做的活。太皇太后也說過,望娘娘能早日為大衡開枝散葉,真正地站穩了腳跟……」
絮絮在回棲梧宮的路上,腦子裡便不斷盤旋著扶熙的神情和林姑姑的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凜冽的冷息鑽進鼻腔,涼意貫徹全身。
「娘娘,您也不必太有壓力,以前,以前府上大夫就說過,太有壓力反而懷不上孩子……」
絮絮沒有看她,而是說:「本宮只是覺得……」扶熙真的也和林姑姑一般想法麼?「罷了。」
當天夜裡寒聲就交給了她一封戰報,說是除夕之前的戰報,這幾日才傳回來,除了娘娘,就只呈到了中德殿、皇上的案頭。
絮絮展開戰報細讀時,溫弦匆忙進來,在花罩底下稟道:「娘娘,中德殿東西殿沒有點燈,敬事房的總管出來也說皇上今夜不進後宮了。」
絮絮從戰報上移開眼睛,望向溫弦:「冊子拿來,本宮看看。」說著闔起戰報扣在桌上。
溫弦才近前,遞來厚厚一沓紙冊。絮絮翻開彤史,見元年臘月里沒有一次記錄,記錄還停留在十月上,最後一回是貴妃侍的寢。她心中喟嘆,扶熙正值大好年華,難道不像話本子裡的男人那樣精力旺盛麼。
絮絮合上彤史又交還了溫弦,繼續讀起戰報來。
寒聲在一旁伺候茶水,燈火忽忽地閃著,一切都很靜謐。寒聲卻見燭光影子裡,娘娘的面色一下沉了下來。
「豈有此理——」
那封戰報也未能倖免於難,被狠狠拍在桌上,這小桌顫了顫,連帶寒聲也顫了顫。絮絮握起桌上熱茶,一口喝了,目光里卻顯見很是憤怒,寒聲琢磨著道:「娘娘仔細手,別拍疼了。」
絮絮拿起戰報引了火,投進面前炭盆里,直盯著那紙頁被火卷噬成徹底的灰燼,才稍稍移開目光。
窗邊白日裡剪的梅花枝在窗紙上映出窈窕影子,她道:「正月十五的元宵夜宴,貴妃是不是稱病不打算去的?」
寒聲不知怎麼忽然說起貴妃,忙去察看下午長春宮送來的宴會事宜,應道:「娘娘,貴妃確實稱病,還有太醫院脈案。」
「呵……」絮絮想到戰報上說,此次戎狄犯境來勢洶洶,父親領著容家玄雲軍應戰,卻忽然天降一個趙監軍督管戰事,乃是成寧侯趙霍的侄子,貴妃的堂弟趙獻。
這趙監軍在軍中處處令父親掣肘,臘月二十四那日還延誤了一回戰機。
此外,父親還覺得這一回有人與戎狄通敵報信,小小戎狄,蠻鄙之人,幾次三番預察先機,極為可疑。
容絮絮忖度父親把這兩件事寫到一起奏呈,怕正有懷疑趙獻之意。不知扶熙會怎麼看此事?他一向信賴容家,絮絮心想,他一定也會贊同父親看法的罷?
通敵賣國,這可不是小事。趙獻的監軍位置來得也是莫名其妙。
絮絮心頭忽然浮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監軍這樣的好差事,怎麼落到趙獻這毛頭小子頭上的?是扶熙欽點的麼?……是因為,貴妃的關係麼?
容家功勳赫赫,都是祖輩在戰場上一滴血一滴汗地掙回來的,血骨累累鑄成今日朱戶高牆。他成寧侯家卻又憑什麼平步青雲?只因為一個,一個當貴妃的女兒?
但這個想法著實太荒誕,絮絮使勁搖頭想擺脫它——三年夫妻,她始終覺得扶熙不是為女色昏頭的那種人;也許……背後還有什麼旁的原因呢?
這夜裡,雪色明亮,她翻來覆去地沒能睡著。次日頂著眼下青烏,任溫弦給她用脂粉遮掩氣色。寒聲一邊梳發,一邊還不住埋怨:「娘娘做什麼要為那些俗事煩心事糟踐自己身子,這眼底下青黑一片,待會兒各宮來請安,可都要看到了。」
絮絮也拈起一指頭脂粉,對著鏡子抹了一通,疲憊道:「本宮出來後她們頭一回請安,過得差一點也沒什麼。」
說話間,外頭小宮女進來,匆忙福了個身道:「娘娘,貴妃娘娘宮中來人說,貴妃今日病得又厲害了,不能給娘娘請安,萬望娘娘恕罪。」
絮絮淡淡點頭應了,寒聲目送那小宮女出去,才靠近絮絮低聲道:「娘娘,昨兒審那管事的時候,管事說貴妃娘娘也去了寒香園游賞,……怎麼今兒給娘娘請安便不能來了?」
絮絮原本睏倦,懶懶答說:「許正是昨兒受了寒,那嬌弱身子骨一下又受不住了罷。」
寒聲微微蹙眉,還要再說什麼,又覺得或許真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宮中躲懶的也不只是貴妃一個人。
絮絮出來時,望見來棲梧宮來得最早的,不出預料正是那幾個從侍女提拔上的妃子,大抵因著不敢得罪人,所以行事多謹小慎微。
見到她時,紛紛行禮。她沒多看,便叫眾人坐下,其實請安沒有什麼可聊的,人雖陸陸續續到了,也不過寒暄些飯菜天氣云云。
昨日欺負到她頭上的淑妃今兒還敢來,絮絮定定瞧著打門口進來的一道松綠身影,淑妃卻是避開她打量目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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