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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扶昀,先帝第六子,扶熙的六弟。扶熙口中梁王母妃蕭賢妃曾經不知為何開罪了先帝,被幽禁在上陽殿,已十數年了。
彼時太子尚未確立,扶昀在一眾皇子中同樣出類拔萃,年紀輕輕便進軍營掙軍功去了。
先帝大抵也很屬意他。
然而前幾年先帝身子陡然變壞,其間更發生了些變故,譬如蕭賢妃被幽禁,再譬如,容大將軍的嫡長女最終選擇了三皇子扶熙,正也代表容家站了三皇子的隊。
換言之,倘使容絮絮當年看上了梁王,那麼今日坐在龍椅之上的,怕就是梁王了。
絮絮沉思著:「梁王今次擊退了戎狄,這可是極大的功勞。」她去過塞上,知曉戎狄野蠻兇悍,能保得邊境十幾年太平,已足能把名字烙上青史令後人景仰。
「是,所以他的要求,朕無法拒絕。但梁王妃……」他頓了頓,看向絮絮,「聽說是他在涼州所娶的民女。梁王此次入京,未必單純;這位梁王妃,須得小心招待。」
他看向她時,長眸里流露出信任,令絮絮心頭一熱。
她想,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是與他共患難的人,所以他信任她,所以他肯把心事同她說,肯把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來做。
她腦海里浮現出一句詞來:「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
秉著她的十六字方針,她先是表了表決心,凜聲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不負皇上重望。任是什麼梁王妃還是梁王本人,若他們有任何不臣之心,我定要他們——」
她卡了一卡,望到扶熙神色不對,連忙打住表決心的豪言壯語,還是對他另外表一表關心為好。
於是她繞到他的手邊,握住他依然有些冰冷的手,放柔了聲音:「臣妾知道,皇上近日都在憂心朝廷中事,這樣下去,熬壞了身子可怎麼好?皇上該寬心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法子的。——皇上手怎麼這樣涼,待會兒我煮點薑湯給皇上暖暖身子罷!」
「……不必了。」他抽出手,作勢轉身要走,絮絮感到那抹冰寒從手裡抽離,有些委屈地挽留道:「皇上多久沒有和臣妾一起用膳了。」
他踏出的步子並未停頓,淡薄嗓音亦毫無起伏:「國事繁忙,皇后,朕以為你明白的。」
絮絮望著空落落的棲梧宮,殘留的杜衡香氣一點一點消散。窗邊的玉瓶里的梅花枝靜靜立在那兒,似窈窕但啞巴美人。
等了好一會兒,寒聲才敢靠近自家娘娘,小心問道:「娘娘,還煮薑湯麼?」
絮絮聲音失落:「再說吧,本宮也不愛喝那個。」
扶熙登基初年戎狄人便來尋釁滋事,兼有他其他兄弟在虎視眈眈,這個皇位還未坐得穩當;加上他尚無子嗣,就更加惹人眼熱。
明白明白,她自然明白,可她不想明白的。
子嗣子嗣,又是一大樁煩心事,絮絮使勁敲了敲額角,寒聲見狀忙地阻下她,心疼道:「娘娘別作踐自己個兒。」
絮絮哀嘆一聲,有些喪氣:「寒聲,你說本宮……前十幾年分明享盡了人間榮華富貴,也覺得無比快活,為何,為何現下卻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快活了?」
寒聲聽後,眼圈一紅,眼看又要掉淚,絮絮又嘆了聲連忙擺手:「罷了罷了,這話你當沒有聽過。」話鋒一轉,「也不知梁王妃是何來歷,皇上竟要本宮小心至此?」
寒聲道:「娘娘不如叫『那邊的人』打聽打聽?」
絮絮沉思半晌,終於點了點頭:「距離夜宴不過十日了,事態緊急,讓他們緊著點辦。」
宮中事務自她解除禁足便雪片似的飛上她的案頭,連著幾日沒有顧得上出門去中德殿尋扶熙。
轉眼就是三日後正月初八,好不容易把斗燈會事宜一一籌劃好了,絮絮在玉案前伸了個懶腰。
宮中除了壽寧宮、仁康宮和中德殿,其餘每宮、殿、司、局都各出一盞燈,夜宴當晚在虹明池畔競價,所得銀兩悉數充給軍餉。價最高者,還能得三位主子各一個彩頭。
絮絮往壽寧宮同太皇太后說起這樁新鮮事時,太皇太后雖在病中,卻是很讚賞這項樂事,叫林姑姑取了一柄金鑲玉如意來做壽寧宮出的彩頭。
絮絮還略有心疼:「皇祖母,這玉如意未免太貴重了,咱們就是取個樂兒,哪裡用得上它——」
太皇太后失笑道:「是啊,這玉如意是當年哀家出嫁時,哀家姑母孝義皇后賞賜的。拿出來自然心疼,但若是絮絮把這玉如意贏走,哀家可就不心疼了。」
絮絮大喜過望,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兒了,撒嬌道:「皇祖母怎麼就肯定絮絮能贏嘛。」
太皇太后撫了撫她的頭髮,道:「絮絮,機會難得,可不要錯失了。」
說罷忽然又咳嗽起來,絮絮立即替太皇太后拍了拍背,只聽到太皇太后有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她不知為何。
至於皇太后的彩頭,絮絮總覺得那是對自己的諷刺——居然是一幅香雪海繡圖,出自江南刺繡名家之手。繡圖之上梅雪相映,栩栩如生。
她固然覺得這繡圖好看,但也委實覺得除了拿出來看看,沒有什麼別的用處。
或許對於其他人是個誘惑罷。
絮絮還待要去中德殿,寒聲瞧了瞧天色,勸道:「將近午時了,娘娘不如先回宮用膳?」
絮絮眼底現出一抹狡黠:「本宮正要挑這時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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