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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驚喜麼?
她心裡燃起一簇火苗,噼啪作響,剎那間就如野火燎原般燒得她心神不寧。當一個念頭浮現出來時,她已無法繼續等候下去。
寒聲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家娘娘:「娘娘,您,您……」
絮絮疑惑道:「怎麼了,不妥麼?」
寒聲訕訕一笑:「不太妥。娘娘您忘記了,您此前說給大將軍做雙襪子,然後,然後手指戳了二十來個窟窿,把將軍都心疼得不得了。」
絮絮臉色浮出一線尷尬,但依舊嘴硬說:「不,我這回不會那麼笨了。」
她素來說一不二,也很執拗,寒聲哪裡擰得過她,哪怕這頭一日便把十個指頭都戳了個遍,也還寬慰自己:「很不錯,比上次已有很大進步。」
事實上,對於別的事物她不算太挑剔,次些的衣裳鞋襪、胭脂水粉她都不怎樣在意,宮人失了禮或者佩戴不齊整,說一句也就算了;獨獨這方帕子,她始終覺得不夠好。
第一日看去的時候分明還不錯,擱了一夜再看,便十分嫌棄了,於是一針一線都從頭再來,也就間接導致每一日十個指頭都要從頭再被扎一遍。這是不可豁免的代價,她除了時常喟嘆著掌握針線簡直比掌握弓箭還要難以外,實在沒有什麼別的法子。
寒聲的確於女紅上造詣頗高,給她描畫的龍紋簡直栩栩如生,絮絮說:「有這麼好的花樣子,就算我繡工差一點,肯定也差不了多少。」
大抵世事總會往人所未料的方向進行,或者說絮絮料錯了方向,在三日過後功成之日,寒聲望著那方帕子,眉頭微微擰了擰,她不知帕子上的花紋為何從金龍變成了金蛇。
絮絮已發現了自己於刺繡一途上沒有什麼天賦。
好在當年教她讀書的夫子曾語重心長教導她,世事最怕專注堅持四字,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云云。絮絮那時候發現自己在讀書一途上也沒有什麼天賦時,便以夫子的話告誡自己,在大考前五個日夜裡發憤圖強,果然順利通過夫子的結業考試。
她便再度以夫子的話來鞭策自己,把專注堅持的精神延展到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當中,饒是已經繡殘廢了七八張帕子,依然未肯放棄,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
敬陵元年臘月二十九的清早,距離敬陵帝給她下的禁足令已有十來日。這飄了十幾日霏霏細雪的天終於在此日放晴,晨光熹微,但雪風尚勁,吹得庭中枯樹枝上的雪飄飄灑灑,宛若梨花。
寂靜了十來日的棲梧宮也難得有點動靜,這動靜就是宋大總管宋成和來了。這個節骨眼來,很難不讓人懷疑,是皇后娘娘她快要出禁了。
寒聲也是這樣想的,於是愈發恭敬地迎著宋成和進了棲梧宮的門。宮院裡很清靜,穿過前庭,宋成和目光正好落於一位美人身上。
美人姿儀優雅,屋檐的陰影靜靜落在她身上,最為矚目的是她烏黑雲鬢上所簪的一支金釵。
金釵工藝繁複,嵌著一粒明光熠熠的南海明珠,金累絲雕花精緻非凡,鳳凰羽翼纖毫畢現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飛走似的,極其貴重。
宋成和知道,那是娘娘十四歲與當時還是太子的敬陵帝訂下婚盟時,當時的皇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欽賜給娘娘的無價之寶鳳皇釵,象徵著無上的恩榮。
太皇太后還許諾過,但凡她在世一日,則鳳皇釵在一日,敬陵帝一日不得廢后。
漆紅門檻上坐著專注刺繡的絮絮尚未注意到這番動靜。
這刺繡極耗費精神,更明顯的是傷眼睛,或也正是因此,在這個難得的晴日裡,寒聲輕輕推了她一下後,她從繡面上抬起頭,望著面前點頭哈腰的這個內監,一時沒有認出來是誰。
還得寒聲機靈,在她跟前低語:「娘娘,宋公公來了——」
她驚訝之餘,忙地向那個蒼老乾瘦的小老頭極真誠地笑了一笑說:「咦?宋公公怎麼來了?宋公公平身吧——」
她小心把繡棚放到一邊,向著宋成和走了兩步,才又注意到宋成和他身後還跟著小順子,而小順子的手裡託了一樣東西,紅綢布蓋著,不知是什麼。
「是皇上叫你來的?是不是本宮的禁足可以解了?」絮絮攏了攏身上赤狐披肩,清凌凌嗓音一連串問道。
宋成和早已習慣了娘娘的直截了當,笑笑說:「娘娘,確是皇上命奴婢來的,西域的屬國進貢了一壺烈酒,皇上想到娘娘從前極愛喝酒,所以將這酒賞賜給娘娘了。」
正如宋成和想破腦袋也沒預想到皇后娘娘會在門檻上坐著繡花一樣,寒聲想破腦袋也沒想到那紅綢布底下的,不是什麼解除禁足的恩旨,而是一壺貢酒。
一壺據傳上天入地也難尋的頂烈的貢酒。
絮絮先呆了一呆,關注點卻在他沒有預料到的地方,說:「宋公公你是說,皇上記得本宮愛喝酒?」
是了,大將軍府的容大小姐,還有個不為人知的愛酒的愛好。雖然酒量不大行,卻也曾有一段嗜酒如命的風流日子。當其時,她心底尋思的卻是自她嫁進東宮以後便鮮少飲酒,這個愛好更沒有對旁人提及,他知曉……,莫不是記得了什麼?
她心底頓時一片暖意,也沒有顧上禁足是否解除,只覺得很快活,於是將小順子托著的酒壺接到手裡,一仰頭直接喝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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