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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倒是頗感意外地又仔細瞧向堂中站立的兩人。
慕容音那雙眼睛分明極其美麗,當真容貌醜陋麼?而且慕容音儀態端莊,神態自若,與此前絮絮所見到的那些頭一回覲見天子的人大不相同,穩若泰山的氣度常人所難企及,哪裡像一個偏遠山區的民女。
絮絮心頭一沉。
扶熙循例賞賜了梁王夫妻以後,絮絮笑道:「梁王成親,本宮與皇上沒來得及道賀,此番備下薄禮,祝賀梁王殿下新婚之喜。」
侍女呈上錦盒,錦盒裡赫然是三朵優缽羅花。花色白中帶青,花瓣飽滿新鮮。
優缽羅花素來有救命藥的名頭,民間早將它傳成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雖說實際不及,卻是舉世難尋。要采上一朵,更是難上加難,須得天時地利人和。
所以見到此物,不單是梁王夫婦一愣,就是座上的扶熙,見到錦盒裡的東西,也不由眉頭微動。
他目光看過來,壓低聲音:「優缽羅花?」他目光之中,有些道不明的意味,似在問她從哪裡弄來的,放眼宮中,也未必能尋出一朵像這樣新鮮的優缽羅花。
絮絮輕輕笑了笑,聲音不大,恰好他們兩人能聽到:「優缽羅花,俗稱雪蓮,性大熱,能補精益陽……臣妾還有幾朵,晚上皇上來棲梧宮,臣妾燉湯給皇上喝?」
她雙眼靈媚非常,柔絲若勾,幢幢燈火似點燃了裡頭的乾柴,燒出無垠的烈火來,語氣灼人,叫人看了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扶熙喉頭忽然一干,轉過眼去,端起桌上冷酒就要飲下,被一隻手輕柔攔下,近前旋即響起女子清凌凌含笑的嗓音:「這酒未溫,溫過再喝。」
他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底又恢復成一片平靜,只是淡淡拂開她的手。
絮絮曾經的夢中,他們夫妻一生清貧,生病以後,連一服風寒藥都買不起,最後淒涼病死。
但她也曾夢見,就算是那樣家徒四壁的情形中,她生了病以後,他寧可自己辛苦點,也要買回來藥給她喝,只為讓她快些好起來。
那些記憶刻骨銘心,夢境裡那隻貼在她額角的手的溫熱感,常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大抵也是因此,她這輩子就很喜歡收集各色名貴的藥材,總歸,她不希望有朝一日重蹈覆轍,死於無可奈何的疾病。
那時候,他是何其溫柔。可是現下……
世上沒有什麼愛恨是無緣無故的,她對扶熙這一世的愛,緣起於那個叫人遺憾的夢。但這份愛,在扶熙眼中始終發生得莫名其妙,她能理解,卻時常悵然。
畢竟,她不能說出那個秘密。
她抿了抿唇角,收斂了些溢出的神情,依舊端坐,做她的母儀天下的皇后。
堂下樑王妃卻比梁王還要鎮定,率先拉著她夫君謝了恩典,退回位上,絮絮本以為,以這梁王妃的鎮定自若,該是寵辱不驚,不料眼風掃過去時,發現她僅露的眉眼裡,洋溢出來一抹驚喜。
莫非自己又想多了,其實梁王妃也沒有她想的那樣城府莫測?
宴上觥籌交錯,歌舞曼妙。絮絮替扶熙溫好一壺酒後,卻見他一杯都沒有喝,不由有些失落,索性自己全都喝了。
酒過三巡,正是酒酣耳熱之際,絮絮望著眾人忽然笑著拍了拍手,眾人還不知始末,忽然,自虹明池水上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戛然而止,曉月宮環水的三面帷幔盡皆升起,將宮殿裡的燈火淌進外頭如墨的夜色里。
燦爛燈火照映池水,粼粼波光間,虹明池對岸陡然升騰起一朵碩大的煙花。
煙花在半空中炸裂,點點碎星飛往天地之間,緊接著一朵接著一朵,都在對岸綻放,在虹明池水上印下萬萬千千流光溢彩。
隔水看花,煙花的影子,水的波光,晃晃蕩盪。
此夜飄雪,紛紛揚揚。
絮絮在玉案底下輕輕拉了拉扶熙的袖子,靠近他,「煙花,你看煙花——是,是煙都的,煙都的名匠做的煙花……」
她大約也有些微醺薄醉,說話都不甚克制了,還有點結結巴巴。
酒氣伴著她發上淡淡香氣,一股腦地襲來。那股淡香似花非花,是露非露,不知是什麼香料,雖然淡,卻很清爽好聞。
扶熙心頭猛然跳了一下,見她還有向自己身上靠過來的趨勢,眉頭微蹙,正想要把她推開些,哪知她已經自己坐直了,他伸的手只好收回。
酒添人媚,那雙眼眸愈加勾人,只是這時忽然顯出一些淡淡失落,端起杯中殘酒喝了乾淨。
他並不知絮絮這時想起來除夕那日的事,所以心頭忽起鬱郁不快,他只當她終於記得了自己的皇后身份,斷然不該太過輕挑。
他想,這樣才對。
這樣……才是對的。
——
除了宮妃,其他宗親或多或少都聽聞了夜宴會有一場斗燈會。
由於皇帝自己年紀不大,所以比皇帝還要小的各位王爺,以及比各位王爺還要小的王妃,大多都很愛玩。
其餘宗親,包括皇帝的幾位皇叔長輩,也都對這斗燈會很期待。
泛泛原因主要是大家在假期比較閒;具體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們被迫要來參加宮宴,所以今夜無緣參加民間那場斗燈會,只好寄希望於宮中的樂子,能真的樂一樂。
大衡朝民風開放,后妃一同出席宴會亦不必太過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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