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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聲嚇了一跳:「娘娘慎言,隔牆有耳。」
絮絮道:「他們在殿中怕是也說了不少本宮的壞話罷?他們說的時候便沒想過會傳進本宮的耳朵里?」
這幾人仗著是先朝元老,皇上不好動他們,便屢屢做出些出格之舉。歷史上這樣的人物,最後與皇帝多是你死我活的境地,現下已經隱隱有了苗頭了。
她思慮著,就又咳嗽了幾聲。
早知道那夜不該太過拼命,最後還得勞煩別人救她,實在教她愧疚。她自我感覺固然良好,可自從三日前在園裡踢了會兒毽子,一個用力過猛不小心昏倒,被扶熙得知後,就命她必須靜養。
若去哪裡,敬陵帝那個光明正大的眼線小順子都是要跟著她的,別說去找戎狄女子鬥毆了,就是去岸芷觀魚餵錦鯉,他也在後頭一步三嘆地「娘娘小心——」「娘娘仔細著台階——」「哎喲娘娘離遠些,魚快跳上來了!」
絮絮很想砸他一下叫他清醒清醒:「魚跳上來會把你咬死嗎?」
話說回來,作為一個沒痊癒的病人,她唯有寄希望於大衡朝各位巾幗,屆時在慣例的六月大賞上,須好好贏了他們。
但她又尋思,看別人贏始終不如自己贏來得淋漓暢快,這幾日一直攛掇寒聲四處打聽,有無誰家貴女突發狀況無法參加大賞。
她心中到底還是很期盼能重回到從前最快活恣意的那段時光,拾起舊日自己的瀟灑放縱。待在深宮,遲早有一天要被削平稜角,可她不想自己的稜角削得太快。
是夜裡,扶熙照常來煙瀾載水歇息。
這段時日他待她很不錯,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好事,都能先想到她,已叫她覺得欣慰,自己此前苦心並未白費。
所以連日以來,她都生出幻覺,仿佛自己同他,當真回到夢中那段最質樸無華的時光里,做一對極其平凡卻彼此相愛的夫妻。
他來時,她自然有許多話要問,想了一下午該如何開口,現下遂抱上他的胳膊,仰頭問他:「今天那幾個戎狄女子,漂亮嗎?」
「朕沒細看。不過,想也知道,如何比得上你。」他嗓音淡淡,不過這話說得她很滿意,嘻嘻笑了笑,說:「有三郎這句話,戎狄的好算盤也就落空了。」
他凝看她,眸如秋水瀲灩,映有鮮明燭火蕩漾,唇紅齒白,烏髮如瀑,自是人間第一的絕色,從來不負大衡朝第一美人的聲名。他眼中望著望著,就染上薄薄一層情靄,嗓音也啞起來:「不過他們有一件事說對了。」
燭火猛地熄滅,蟬鳴一陣一陣此起彼伏。
此夜星光璀璨,映照她脖頸如天山上的雪色。
那件事自然還是子嗣。
——
夏日大賞上有歌舞獻藝,賞花賦文的雅賞,亦有騎射賽馬,擊鞠摔跤一類的武賞。大賞從六月初五開始,到六月末結束,這片清靜行宮也難得熱鬧一回。
這些時日,絮絮為能自己上場,冥思苦想了許多法子,比如爭取時時蒙面,好讓眾人暫時不熟悉她的容貌,方便混入隊伍里不被識出身份。
她臉上的疤痕自從用了雪雀綁來的方子後,很見效地就逐漸淡去消弭,但依然經常蒙面,寒聲很迷惑,絮絮同她解釋了自己一番苦心,寒聲當即表示娘娘英明。
娘娘素來都有大衡朝第一美人的名聲,都是前幾年在大賞上傳出去的,可見美人在這等場合極易揚名。這也使得各家姑娘全都十分稀罕自己的名額,絮絮雖守株待兔多日,依然沒有瞅到合適機會,時日愈近,愈黯然嘆息,自己向戎狄人親手報復的機會大抵是沒有了。
擊敗一個對手,比起在對方不擅長的地方擊敗他,在對方擅長得意的地方擊敗他更有成就感。就好比如果她跟那戎狄王子比賦詩,她贏了他,那也沒什麼意思;而戎狄人擅長的騎射賽馬,她能贏過去,才叫打他的臉。
不過她仔細想了想,若真比賦詩,她似乎未必贏得了那個寒聲口裡頗通漢文的耶律升。
大賞開始前那一夜,絮絮在扶熙跟前使出渾身解數,表明自己真的已經好全了,絕不會再出現什麼太陽曬曬就昏倒的事情,她若錯過這等盛典,一定會鬱郁終生。
扶熙沉默看她半晌,終於點頭,說:「但不能離開朕的視線。」
絮絮心道能去就是有機會,一有機會她就抓住,在他身邊呆坐著是不離開視線,在賽場上,不也是視線之中麼?她連屆時狡辯的說辭都已想好。
看到她興奮的模樣,他眼中一閃而過了什麼,極快被他斂去,無人可知。
前幾日都是雅賞,素來都不是絮絮最感興趣的東西,但在初八夜晚的圍火觀月的賦詩賞上,難得有點興致。
這主要還是敬陵帝他分身乏術的緣故,有時候會有兩場賽事相撞,就只能擇其一,雖然是擲骰子的方式決定皇帝親臨哪個場添面子,但幾日下來絮絮開始懷疑這骰子有鬼,不然怎麼每一回都恰好與她想看的相悖。而她又答應過他,不能離開他視線,只好坐在他旁邊神遊天外。
譬如她非常想看踢毽子大比,偏生扶熙抽到了什麼《論語》大講。大夥一個接一個上去談一段自己對某片段的賞析,大熱天聽得她夢回了年少被夫子追著提問的時光,元氣大傷。
而賦詩賞本來她也沒什麼興趣,但聽寒聲的消息說,柔狐國的三王子幽瑟和烏支國的四王子阿勒真以及戎狄的六王子耶律升都要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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