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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忽然,他輕輕一笑,那笑里含著一點風流的韻味,甚至還有點戲謔。儘管她很想左顧右盼,但無論她將目光瞥到哪裡去,他都會不緊不慢地追上來,同她對視,絕不許她逃走,連目光也不准逃。
她想,他簡直太霸道了。
他像欣賞夠了她的表現,終於徐徐開口:「絮絮,你不是說,我在等你三年孝滿,我們就成婚?」
絮絮腦子裡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來了,剛剛在郡守府,她怒懟那個姓周的老頭時,貌似,是這樣說的。
她張了張嘴,辯解說:「我……」好像怎樣說,都是狡辯一樣,她不知怎麼的,心中許多的話,這時候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在他這審視目光底下,她逃也逃不得,硬著頭皮,胡說八道說:「那個,我就是看不慣他,所以,所以胡說的……對、對不起,我不知你介意這個,那,那,那……」
她結結巴巴,一緊張,想好的詞又全都忘記了,最後乾巴巴地說:「那個,要是你,你介意的話……」
他不疾不徐地重複:「我介意的話,怎樣?」
他的嗓音喑啞,有一種,令她沉淪的魅力似的。
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對,漆黑如深淵的眼睛,百般情緒難解難分。
她訥訥道:「那我就跟周老頭澄清一下,現在去追他的車馬,應該還來得及的。玄淵,抱歉,我不知你……」
她忽然有點觸類旁通地理解為什麼這段時間他很疏離她,想來,大抵並非如師姐所言,而是因為她毫無邊界感地離他太近,醉酒以後,不知外事,不小心輕薄他,使他心中煩惱了罷。
她自己也很苦惱,猶然覺得自己想得太對了,她應早點想到這裡,不至於今日又犯了個很大很大的錯,叫他更加煩惱了。畢竟俗語云,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絲毫沒注意到玄淵神色的變幻,那雙漆黑眸子益發地沉,沉到最後,緊盯她的眼睛,要看穿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似的。
她越說越起勁了,不單開始反思自己以前,自他救她以後,就益發地依賴他,還開始反思自己非但沒有自立自強云云……
驟然間,她唇上壓下一個吻來。
她瞳孔驟縮,他的模樣幾乎刻進眼瞳,漆黑深邃,點了兩點此夜月光,不顯輕盈,只愈發顯得幽深。
他深深看她,深深吻住她的嘴唇,溫熱的唇,貼緊了她的嘴唇,一剎那,她所有懺悔反思道歉的話都被堵住。
他一瞬不瞬地看她,不辨情緒的眸子裡,仿佛隨著吻的加深,逐漸燒起燎原之火。
薄唇相貼,就叫她如遭雷掣,定在原地,忘記一切動作。燈火昏昧得令他形貌模糊,他抵得好近好近,寸末毫釐。
他的烏髮垂到了鬢邊肩前,酥癢地掃過了她的臉頰。隔著這面紗,他含住她的嘴唇,濕了紗巾,他慢條斯理地從她耳後解下了面紗,輕輕一揭,它便委然若雪片、飄飄落地。
他更深地吻上徹底暴露出來的殷紅的嘴唇。
這樣長的吻。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脖頸上青筋畢露,仿佛做出極深重的隱忍。他吻得略顯生疏,可是不遺餘力,細細照顧到每一處,劇烈喘息中,噴出的灼熱氣息交纏著。
吻得忘乎所以,地老天荒。
絮絮從他親上來開始,腦子裡就只剩下空白一片。
她遲鈍了,眼睛陷入他那漆黑深淵裡,唇被他以吻封緘,鼻尖是清幽冷梅花的香氣和熾熱的氣息糾纏,耳邊心如擂鼓,咚咚亂跳。
手被他十指交織地抵在了粉牆上,朦朧的月光偶爾從他發縷的間隙露出來,照在她的臉頰上。
好熱,好熱……。每個毛孔都叫囂著熱。
額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子,淌了下來。
他鼻樑上的銀面具幾乎能抵到她的肌膚,若即若離,是冰涼的。
冷熱交疊,成了血脈里極奇特的感覺,那感覺和從高崖跌下之時很是……有相似處。
背後突兀亮了幾盞燈火,巡夜的捕快們路經此處,腳步聲近了又遠了些。
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那溫熱柔軟的觸感突兀消失,她怔了怔,腦海里猶然空白,一句胡話卻脫口而出:「你,你也親我了,那夜我……不小心輕薄了你,就算還給你了。以後,以後……」
「以後絕不會再毀你清譽」這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聽他輕輕笑了一聲,略帶自嘲,聲線清涼,像頭頂上的月光:「兩清?也好。」
銀面具下,是她看不到的蹙著的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撐著粉牆的手忽然無力以繼,他直起了身子,轉身,兩三步,便消失在了漆黑街巷裡。
他穿著玄色的袍子,烏黑的長髮與濃夜交融,唯一顯眼的只是發上那條雪白髮帶。
飄飄跌跌。
第75章
絮絮愣在原地, 好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殘餘著他嘴唇上那抹冷梅花的清冽, 和方才鋪天蓋地的炙熱。
人已經在轉角消失不見, 她拾起面紗縛好,想追過去。從這轉角轉出, 是一條寬闊的街道。再往前走,街市熙熙攘攘, 七夕夜燈火通明,來往之人絡繹不絕,人海茫茫,早看不到他了。
她孤身站在街道中央, 雪白的衣,雪白的裙,夜裡南風稍渡,令她衣袂飄飄,與此夜喧囂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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