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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子候了半晌,沒有聽到裡頭人的反應,悄悄抬起頭,見紫袍青年單手支頤,正在入神地看著奏章。許是注意到他目光,青年抬起眼睛,冷冽的眼睛裡波瀾不驚:「朕知道了。」
他正要退下,另一個太監小福子匆忙入內跪下:「啟稟皇上——貴妃娘娘她……」
小順子餘光便瞥見裡頭紫衣青年放下了奏章,道:「何事?」嗓音似比方才柔和。
他只聽見什麼「梅花開了」,想來是貴妃娘娘想要皇上陪同去看梅花。寒香園的梅花確實開得極好,他路過時,還見好些娘娘的侍女在折梅花回去插瓶。
昨日皇上答應得便很是爽快。
——
容絮絮在妝鏡前坐下,喜盈盈地吩咐道:「給本宮梳個最好看的髮髻。」一想到待會兒去見扶熙,心底便格外火熱。
她審視著自己滿抽屜的珠寶首飾,不知今日戴哪些好,但那支鳳皇釵是一定要戴的。
溫弦道:「娘娘,外頭有幾位小主要來向娘娘請安,您看?」
溫弦指的是宮中地位較低的一些妃嬪,那都是皇太后今年從原先東宮侍女和一些宮女裡頭選出來的,絮絮想起她們便想起太后,煩躁非常。
絮絮於是翻了個白眼:「本宮禁足時不見她們殷勤,見個鬼啊,不見不見,通通打發了。」
寒聲一面梳篦著她烏黑的長髮,一面低聲說道:「娘娘,剛剛壽寧宮的人來過,說太皇太后近日染了風寒,娘娘可要去探視?」
絮絮驚了驚,一把按住了寒聲梳頭的手:「怎麼不早說?什麼時候的事?」
寒聲搖了搖頭:「奴婢才知道的。那邊說消息瞞得緊,皇上都還不知。」
絮絮一向把太皇太后視作自己親祖母,驟聞這個消息,心頭登時像墜了塊石頭般沉甸甸的,想著得去壽寧宮探望,帶些名貴藥材補品,此行也不能夠過於聲張……
上回臘月里見到太皇太后時,她還說要學兩道小菜給太皇太后來著,彼時太皇太后撫著她的鬢髮,慈愛地說:「絮絮有這份心,皇祖母很高興。」
她一連串想到了許多東西,剛剛打算去中德殿送絹帕的心思頓時淡了下去。
二者孰輕孰重,毋庸置疑。
她從鏡中望到溫弦正給她編複雜髮髻,立即擺手制止她說:「不用梳那麼繁複了,簡單點,我們快些去壽寧宮。……但脂粉要上勻,可不能叫皇祖母擔心我過得不好。」她頓了頓,「當然,也不能叫旁人覺得本宮過得太好了。」
溫弦和寒聲連忙應了。
雖只作了極簡單的裝扮,對著鏡子,絮絮依然覺得太過明艷,唇色太殷紅,眼睛明亮。她生來就長得明艷,這也沒法改變。
溫弦挑挑揀揀捧出一盒口脂:「這煙洲進貢的蜜金脂,色若芙蕖不艷不妖,清雅淡然,正適用娘娘剛出禁中。娘娘用這個罷。」絮絮點點頭,用了這口脂,果真覺得氣質淡雅許多。
她起身,溫弦又伺候她穿了銀硃綾灑線裙,換了雙羊皮小靴,外罩一頂赤金錦裘,才匆匆出門。
絮絮登上步輦,天還在落雪,雪花狂舞撲到她身上,又逐漸在錦裘面子上消融成小水珠。
她看向宮道盡頭——宮道自然沒有盡頭可言,天色灰濛濛的,這場雪恐怕還要下很久。
等到壽寧宮時,宮內外寂靜祥和,確實如寒聲所言,太皇太后染風寒的事情,旁人都不知道,其他妃子們也沒有來獻殷勤。
絮絮下了步輦逕自進去,守門的內監小吉祥方要唱喏,被她抬手制止:「誒,皇祖母現下可醒著?」
小吉祥道:「太皇太后知道娘娘要來,正等娘娘一道用午膳呢。」
皇祖母在等她?絮絮心底一暖,又加快了腳步。
第4章 踏雪(二)
甫一進了內殿,壽寧宮裡的檀香味道便裹在銀碳的熱氣里一股腦地襲來。
容絮絮瞧見正側坐在軟榻上的太皇太后。
軟榻的紫檀木小桌上擺了一盤殘局,想必是在與自己下棋。太皇太后酷愛下棋,在棋局上縱橫了一生,容絮絮也跟著學過兩手,但實在沒有太大興趣。
太皇太后咳嗽了兩聲,放下懷裡抱的手爐,沖她招手,攏緊了身上蓋的孔雀羽面的毛毯,「絮絮來了?」
絮絮解了錦裘遞給寒聲,便往太皇太后膝下依偎過去,撒嬌道:「皇祖母,絮絮可想您了。」
太皇太后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眉心:「還說呢。哀家不叫你來,你能記得我老婆子?」
太皇太后素來威嚴,年過七旬,時常板著臉面,旁人總覺得她嚴厲,但絮絮眼裡,太皇太后那叫刀子嘴豆腐心。
「哪裡!」絮絮嘟了嘟嘴,「寒聲說皇祖母染了風寒,方才也聽到幾聲咳嗽,皇祖母可叫太醫來瞧了?可有用藥?以前父親得了個方子,叫『疏氣金銀方』,治風寒最能見效,已叫寒聲把方子給了林姑姑了。」
太皇太后又咳嗽了幾聲,絮絮忙地端來茶盞,太皇太后擺了擺手,說:「小病,不礙事。反倒是你……」太皇太后那目光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番,眼角眯了些皺紋出來:「禁足的時候,倒是顯清瘦了。」
「只是躲了幾日懶,絮絮倒覺得自己胖了呢。」
這時林姑姑從門外進來,先規規矩矩向殿內兩個主子行了禮,才道:「太皇太后,可要傳午膳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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