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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聽到了顧璋的聲音,這個沉重的傢伙不僅沒自己站起來,反而更是抱得緊了,還把身體所有重量都靠過來,像是找到了信任的,可以傾訴的對象,委屈傾斜而出:「我沒錯。」
「行行行,你沒錯。」顧璋扛著這傢伙往裡走。
「瑤光我難受,酒也難喝。」
顧璋想罵人:「難受你還喝這麼多?」
真是老實人瘋起來最要命,他把人放在軟榻上,就看到了黎川又給了自家一巴掌,哽咽自責道:「是我不孝,惹長輩生氣。」
顧璋看他這樣。
怕不是身體難受,是心裡掙扎著難受。
他不跟酒鬼講道理了,講不通!
顧璋把人摁住,黎川下意識掙扎,不過黎川這點力氣,還掙脫不了顧璋的束縛,被捏著鼻子灌了醒酒湯,又被顧璋下力氣擦了臉醒神。
逐漸清醒的過程中,顧璋算是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喝醉的人不講理。
好在總算把人給弄清醒了。
顧璋總算能知道,黎川到底幹了什麼。
就在他忙著籌備學院、演戰堂這段時間,黎川接了一個案子。
有一個叫做王恆的書生,在學堂求學的時候與夫子之女崔珠相知相識,在進京趕考前,由夫子做主成婚。
就在前不久的這屆科舉中,這個叫做王恆的書生幸運的中了二甲進士。
本是一樁美事,但這個書生卻在得知老夫子意外病逝後,忘卻夫子培養的恩情,隱瞞家鄉有妻的事,攀附高門,娶了一禮部四品京官為妻。
等家鄉妻子進京城尋夫時,又使計在半路上就偷走她的錢財和戶籍,又誣衊崔珠是逃婢,將其下獄拷打,判為逃奴,又打點差役將她交與兇惡奴販子,在賣發之前就將她害死。
顧璋聽得一臉麻木。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本來以為,末世秩序崩塌已經很衝擊人的底線了,粗暴直接犯罪的見多了,這種裝君子的小人聽起來倒是更噁心了。
顧璋道扔給他一個新帕子:「這種沒良心的負心漢,人也狠毒,都想把人害死了,事實清楚明了,這個案子難道不是很好判嗎?」
「對了,她是怎麼被救的?」
黎川繼續說。
崔珠被賣的途中,又少吃少喝環境還差,本都快要死了,但是意外被她爹曾經教過的一個學生發現,從而被解救。
王恆查過,夫子確實沒教出過什麼大人物,這些年也少有學生聯繫,這個學生確實也不是很出息,但是也當上了當地縣衙的文書,他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格,於是狀告王恆。
但是到最後,除了王恆的爹娘與禮部官員家眷改了供詞,為王恆說情,竟然連崔珠也反供了,那學生也無法,只能又恨又氣地拂袖離去,不再訴王恆的罪過。崔珠先成親依照禮法為妻,後進門的禮部官員之女貶為妾。
顧璋一臉震驚:「你就這麼判的?王恆呢,不會什麼事都沒有,最後大圓滿了吧?」
黎川苦笑:「崔珠不訴了,還改口說是自己不小心弄丟了身份文牒。依照律法,缺了人證或者原告不得判,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是王恆行事,讓我如何是好?」
顧璋難以想像是怎麼走到這個結局的:「那崔珠呢?她都差點要被害死了,怎麼就突然反口了?」
王恆那是人做的事?這個時代沒有監控,指紋、dna,想要有確鑿的證據,哪有那麼容易?但是條條都指向王恆,他還是切實利益獲得者,加上崔珠口供,基本就沒差了。本來可以判的,可偏偏原告撤訴,按法就不能判了。
黎川捶了一下幾乎要炸裂的腦袋,他艱難道:「我起初也不懂,後夫人與我說,崔珠應是遵《女戒》所言,一女不侍二夫,覺得王恆都回心轉意了,便原諒他了。」
顧璋起初還覺得黎川判得離譜,竟然讓王恆這個傢伙大圓滿。
後來問得深了,也沉默了。
該怎麼判呢?若想要痛快了,強行判王恆這個負心漢革職,兩女和離,看似是好了。
但一無原告,沒有法條支持,根本判不成。二來崔珠一孤女,還嫁過人,若回到家鄉怕是更難,遭人指點,自己無法掙錢生活,如果選擇二嫁怕是只能嫁給更差勁的鰥夫、殘疾、帶孩子的,生活落入泥潭,也是一輩子窮苦。
恐怕也是想到這些,崔珠才反口的,最起碼也是反口的原因之一,總不能真的是一句「他都回心轉意了,為什麼不原諒?」
那禮部官員之女也是個苦的,被騙了身子,好像也不受家人關愛,怕是嫌棄她丟人,要送去青衣古佛常伴,或者「病逝」
最後也不知他們怎麼商量的,好好的成婚,竟然淪為了妾,她又何其無辜?
這吃人的世道,不……是吃女人的世道。
顧璋想,也不能怪崔珠懦弱,人很難脫離環境的塑造,他末世時隊伍里的人,也是在生死危機中鍛鍊出來的,在末世前,大多也是安穩的打工人。
要怪只能怪這世道對女子不公。
顧璋見黎川也清醒些了,踢踢他的腿,問道:「被伯母罵了?」
黎川「嘶——」了一聲,顧璋掀開他阻攔的手,捲起他的褲腿,兩個膝蓋都青紫了。
黎川見沒法阻止,只好任由顧璋給他上藥,臊眉耷眼地囁嚅道:「母親從未如此生我氣,飯食也不用,說沒胃口,不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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