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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蒼眼裡儘是痴迷,不顧形象彎腰趴在桌上,腦袋湊近整套設備,盯著琉璃器皿中酒液的變化:「哪裡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怕是只有你孩童時期能學會了。」
顧璋緘默。
在後世確實是初小孩童就能學會的東西,也許是世界觀和科學理念還沒形成,這一屋子勤懇老實的兵卒,沒一個在他粗略講過之後聽懂的,都覺得天方夜譚。
顧璋收手:「是這邊火爐的溫度太高了。」
酒精的蒸餾溫度具體多少他不記得,但是約莫也就是八十度左右,按照眼下這個情況,可能已經接近95度了。
「是按照您教的法子和木柴量,控制爐火溫度的。」從火頭營特地調來的燒火兵卒,頓時面色緊張起來,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他這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顧璋看著木柴:「這是換了一批木柴?」
「上一批燒完了,」火頭兵應道,他有些茫然,小心地問:「都是大小一樣的柴也不行嗎?」
不同的樹,不同的濕度,燒起來的溫度自然不一樣,可能只有七八度的變化,但是對於本就粗糙的設備來說,也會導致升溫過快,最後酒液溫度過高。
「要是再高一點點,就快到水的沸點了。」
另一名負責這道程序的兵卒連忙道:「我都記著呢!絕對不能讓裡頭有水開的跡象,從最底下冒出來咕嚕咕嚕的小泡泡都不行。」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就差立軍令狀了。
顧璋寬慰道:「不用這麼緊張,這真的不是很難的事情,不要覺得自己是在煉藥,或者做很金貴的東西,就當這是在家煮酒泡茶。」
一個個都太緊張了,越是把一個東西捧得高,心裡覺得難,感覺畏懼,就越難學會。
顧璋也沒再用多少度來詳細說,而是帶著火頭兵用手感受,火焰的溫度近距離燎在手上。
伙頭兵倒還真放鬆了些,用身體來記,這可比那些條條框框的容易多了!
他剛剛被分配進火頭營的時候,不會燒火,一下火大了,一下火小了,都是師傅把他壓在灶邊上,敲著頭教會的,坐在灶邊感受溫度。
小火,中火,大火,猛火……多容易的事情啊!
火頭兵信心滿滿:「我這次肯定不會出錯了!」
直到這幾套器皿全都重新開始工作,顧璋才放下心來離開。
荊蒼拉著他的手不放,熱情叨叨道:「這麼複雜的東西都能給你弄出來,你再去幫我看看那個青黴怎麼做?我這兩天忙,沒時間管它,結果今天早上去一看,還真有點不一樣!」
顧璋:?
不會真被這傢伙鼓搗出來了吧?
顧璋跟著去看了看,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但是他也不是學這個的,還真看不出來是不是。
荊蒼興奮得眼睛好像在發光:「你看!這和你說的那個是不是有點像?」
老爺子容光煥發,十分期待的看過來:「你說我有沒有可能,最近把古籍上的青黴素做出來?按照古籍記載應該特別對症,這樣剩下那些撐不過來的士兵,是不是也有機會活下來了?」
顧璋對上這雙期待的眸子,不得不道:「最近應該不太可能。」
這是一條完全有悖於現行製藥方法的路,後頭應當還有提純、過敏、試藥、劑量等等難關,別說最近,今年、明年能不能成都是問題。
荊蒼有些落寞,有些渾濁的眸子瞬間黯淡下來,整個人似乎瞬間老了十歲。
「顧大人你去忙,老夫就不耽擱你做事了。」荊蒼還是打起精神:「我也要去看看那些傷兵了,下頭那些醫官性子毛毛糙糙的,讓人不放心。」
老人背有些微駝,眸子裡也壓抑著自責,糾纏著悲痛。
顧璋站在原地,忽問:「您還想制這種藥嗎?」
「當然,既然有這種最合適邊關將士傷口的藥,老夫自然要想辦法復現出來。」荊蒼搖了搖頭,「只可惜老夫天賦不夠,研究這些時日,也只有點苗頭,也許真是生死有命吧。」
他反而過來安慰顧璋:「老夫看多了生死,只是遺憾自己天賦有限,顧大人能制出神仙水一藥,已經救了許多人了。」
顧璋想,其實也不一定是天賦有限,能成為一片地區的名醫,怎麼可能天賦不夠,而是被現有思維束縛住了。
若能了解細菌、培養皿、基礎化學物理知識,從另一個角度看待世界,也許真能鼓搗出來。
從傷兵營離開。
顧璋迎面遇上了急匆匆的田豐,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的,渾身上下好像都在噴著火星,像是在說「老子很生氣!」
「田大人。」顧璋攔住他。
田豐見是他,面色克制了不少,如被澆了一杯滅火的水:「顧大人。」
顧璋壓低聲音:「您這樣不怕……?」不怕被看出端倪來嗎?
田豐順著顧璋的視線,看看自己,苦笑道:「我這副樣子,時不時就要來一回,尤其是每年糧草和軍餉到的時候。」
顧璋嘴角微微僵了僵。
看來這個錢糧官,真的當得很辛苦,這副鬍子拉碴的乞丐模樣,竟然是常態?
「那情況如何?」顧璋頗為擔憂地問。
田豐:「我正要去和薛將軍匯報,顧大人不如一起來?」
顧璋隨著田豐一起前往主將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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