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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聲。」帶隊的張侍衛橫眉。
細碎的驚呼頓時消失,有些畏懼張流的威嚴。
張流是府城衙門裡小有名氣的捕快,也因武藝不俗,被知府挑選來保護顧璋,他收到的命令是,不論此行結果如何,都要把人完完好好地帶回來。
他瞅了一眼那片田地,還有田地里有些失魂落魄的百姓,精神緊繃,手靠近腰間長刀。
村長苦笑:「這就是咱們村最嚴重的一片地了。」
顧璋往田埂上走,他也看到遠處那片麥田,也算是明白了些如此魯莽衝動的原因。
天天吃無油無鹽的饅頭,突然眼前擺了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任誰都禁不起這個誘惑。
顧璋下地查看。
捧起一把土,鬆散透氣,裡面還隱隱纏著草根和腐葉的痕跡,原是上好的土壤。
又用指頭碾碎了一些,在鼻尖輕嗅。
他在一塊塊麥田中穿行,時而蹲下查看麥苗根部的情況。
其餘隨從都在田埂上跟隨,張流一人默默跟在他身邊,見他神色專注,半點不嫌泥髒,污了衣擺和鞋襪,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一路上要吃好喝好,睡覺都要扯掉馬車小桌,在馬車裡鋪張床的小少爺。
顧璋轉悠了一圈,心情倒是鬆快了些。
他走出麥田。
村長都有些不抱希望地問:「顧相公可有良策?」
顧璋接過燕府小廝送上的帕子,簡單擦了擦手,然後道:「還行吧,沒我想得嚴重。」
村長:「實在是強人所難了,我……」
長陽村村長話說到一半,陡然愣住,他努力回憶,剛剛自己聽到的是什麼?
連燕府的小廝,都有些愣愣地看著顧璋,又去看田裡的麥苗,都忘了接顧璋換回來的帕子,任由上好的帕子掉在了泥地上。
「不嚴重?!」村長反應過來,聲音都不住提高,有些激動問,「顧相公這意思是有辦法?」
張流聽到他驟然拔高的音調,手下意識握住腰間長刀的刀柄,卻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難以置信地望向顧璋。
四散的農人,聽到村長高聲驚呼,也都呆愣在原地,隨即灰如死寂的臉上,瞬間染上激動的紅暈,飛快地往顧璋站的這片地方靠攏。
「都這樣了,真的還有辦法救嗎?」
「您說的可是真的?」
其實在找人出發去府城之前,他們都還是抱有希望的,覺得只要請來提出增產法子的小農神,應當是有希望的。
可在苦等的日子裡,麥子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原本的希望便一日日磨滅。
他們用了許多管用的土法子,都沒能阻止田裡的情況一日日壞下去。
顧璋道:「只是看著嚴重,沒傷及根本。」
因為過了冬日的田裡,麥苗都已經長好了,就跟密集的雨點一般,有了這些麥苗在,如深耕這樣的操作已經不可能完成了。
好好養一養,也不是不能養回來。
看人都在這兒,他也懶得回去說讓村長傳話了,直接一樣樣任務安排起來。
村民們早就束手無策,覺得自己幹什麼都是錯的,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有人一樣樣給派活,準確的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頓時精神了不少。
有事干總比干著急強!
挑水的挑水、挖溝渠的挖溝渠……
顧璋又去看了長陽村另外兩處地。
這兩處地的百姓明顯精神頭好些,也許是田裡情況還行,巴巴地等他來。
顧璋瞧了,除了一兩家田地自作主張亂來,很難救活之外,其餘都是差不多的問題。
等三處都安排完,他又帶著人檢查了幾遍,確認這些村民沒有理解錯誤,這才回到村里安排的住處,歇下。
當夜。
方桉有些疲憊回到家,家裡無論大人小孩都沒有睡。
心中忐忑地坐在一起。
「爹,你說這能行嗎?」方桉的大兒子問,給他爹遞了一塊餅子。
這一趟回來,瘦得太厲害,把他們都嚇壞了。
方桉接過餅子,掰開分成幾塊,給每個孩子手裡都塞了點,這才慢慢吃起來。
他老了,牙不好,只能慢慢吃,也慢慢道:「總歸咱已經盡力了,明日起來看吧。」
「這顧相公真嚇人,看著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我都不敢看他。」
「咱們再堅持幾日,若真的救不活,咱就去縣城裡找活干,總不會餓死的。」
嘴上這麼說,誰心裡都清楚,縣城裡的活,哪有這麼好找?基本只有力氣的壯漢才能找到活干,若地里真的救不活,幾個村的人都去縣城找活干,哪裡有這麼多活?
干一點沒一天的,家裡上上下下這麼多張嘴,想想都覺得愁。
這天夜裡,許多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直到夜半,都還有人問睡在身旁的另一半,覺得麥子真能被救回來嗎?
深夜的夢裡,也全是地里的麥子,麥子黑了,麥子倒了,麥子長滿了蟲,麥子穗粒都是空的……
直到天色微亮。
淺夢中的人一個個在擔憂中醒來。
連村裡的雞都被餓得對起來的人咕咕咕直叫。
顧璋可能是村里唯一睡得香甜的人。
他是被一陣帶著歡快和驚喜的呼聲吵醒了。
隱隱能聽到紛亂嘈雜的聲音,「麥子」「奇了!」「我家的」「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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