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的改變
清染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半。
長時間趴著睡使得她脖子有些酸痛，她坐直身伸了個懶腰，披在她身上的薄毯，從身後滑落。
清染撿起薄毯，走去廚房找水喝，她在冰箱上看到了劉姨留的便簽。
劉姨說飯做好了放在冰箱裡，她，要吃的時候拿去微波爐里加熱一下就好。
清染剛睡醒沒什麼胃口，這冗長的一覺她睡了將近兩個半小時。
李清墨還沒回來，清染走過去拿充滿電的手機看，除了班級群里和爸爸發來的消息，李清墨並沒發來什麼消息。
清染看完消息後，退出的微信界面上還顯示著一個5的數字，她並沒有什麼強迫症，還是再次點開微信看了下。
界面上的十個聯繫人都沒有提示有沒看的消息，她將頁面往下滑，視線在『季彥辰學長』的名字上頓住。
昨天17:52
季彥辰學長:圖片（小貓）
昨天17:55
季彥辰學長:圖片（小貓）
昨天17:57
季彥辰學長:圖片（小貓）
昨天18:06
季彥辰學長:出來嗎？
昨天18:22
季彥辰學長:？
昨天傍晚發的？
清染有些困惑，昨天晚上她沒有看手機，校吧里刪不盡的流言蜚語和其他同學不時懷疑看過來的目光，說她心裡不難受是假的。
但心裡難受又能怎樣？她堵不住悠悠眾口。
書得照舊讀，試卷得繼續刷，除了身邊的蜚語流言，她別的生活一點都沒有改變。
羅蘭也是一樣，高考近在眼前，她已經沒有精力去為這些事分神。
清染嘆了口氣，想不到昨天又放了季神的鴿子，這要讓阮軟知道，估計會把她的脖子掐的很筷子一樣細。
其實季彥辰那天把清染叫出去，並沒有說什麼話，少年青澀內斂，常年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早已不善與人交談。
她問:季學長找我嗎。
季彥辰垂著眼眸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她又問:學長是有事嗎？
季彥辰愣了一會:紀賀說你生病了。
清染笑了下:前兩天是病了，不過已經好了。
季彥辰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他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學校的人和事，他季神何事上心過？
兩人相對無話，氣氛一時陷入尷尬，清染再抬頭就看到謝映安。
謝映安站在樓梯口看他們，眼神無不涼薄。
她居然心裡一驚，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而後謝映安態度淡漠，整整一下午對她跟對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就連她問他題，他亦是在草稿紙上寫下解題思路，話也不說一句。
清染側頭又看到一堆還沒刷的五三，頭頓時一痛，她也沒有心思去胡思亂想了，拿起筆坐下繼續刷題。
想了想，她把那道沒解開的數學題拍給了季彥辰，還配上一句話。
季神，求解題思路。
既然加了微信，也總得利用起來吧。
那邊季彥辰回復的很快，他回了圖片。
圖片上是這道題的解題思路，用的是清染沒學過的公式。
清染抄下來換算半天，還不等她將疑惑問問出來，季彥辰又連發兩張圖片過來，分別是不同的解題思路。
一個是清染在謝映安記錄的筆記上看到的，一個是她學過和沒有的公式交叉換算的。
三個不同的解題思路，得出的答案卻都是一致的。
清染這下不得不佩服起這個數學天才了，那麼短的時間，他能想出三個精準的解題思路，已非常人能做到。
清染回了一個「謝謝」的表情過去，接著一頭紮緊五三里，刻苦學習起來。
——
周末這天，是季母崔榆跟她兒子季彥辰約定好兩人必須一起相處兩個小時的日子。
她們兩個也沒有別的事要做，就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母子倆看的是一檔綜藝，只有電視裡不時傳來一陣『哈哈哈』的笑聲，母子倆沒有一個人被節目逗笑。
令崔榆驚訝的是，今天兒子手裡居然會一直拿著一部手機，她佯裝看電視，實則一直用餘光看著兒子。
季彥辰在發呆，崔榆心下有些失望，她的兒子習慣性封閉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而他的世界不允許任何人踏足。
崔榆想，可能兒子一直拿著手機只是忘記放下了吧。
過了有十來分鐘，客廳里響起一聲微信提示音，崔榆習慣性去拿自己的手機，因為她知道不可能有人會在周末給她兒子發簡訊。
手機頁面空空如也，崔榆不死心的點開微信，並沒有什麼人發來消息。
那邊她留意到兒子看了一眼手機，匆匆上了二樓。
『匆匆』？這個詞幾乎不曾在她兒子身上出現過，崔榆有一瞬間呆愣，反應過來急忙放下手機追了上去。
季彥辰去了他自己的書房，他沒有關門，崔榆站在門外悄悄向裡面看。
季彥辰又看了一眼手機，而後拿出紙筆，在紙上唰唰寫著什麼。
重點是寫好之後，她兒子居然拿起手機拍照？？？
崔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躡手躡腳的踏進書房裡，看她兒子放下了手機，接著又在紙上寫了起來，這次一點之後他沒有拍照，反而換了個空白的紙繼續寫。
等兩張紙都寫完了，季彥辰這才拿起手機拍照。
然後他就沒了動靜，只坐在書桌前垂眸看著手機，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
崔榆剛剛熱了一部分的心瞬間像是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冰水一樣，渾身上下透心涼。
接著屋內又響起一聲微信提示音。
季彥辰握著手機，盯著手機看置頂的那欄發過來的道謝表情，他死氣沉沉的眸里強硬的擠進一絲光亮。
崔榆剛剛死寂的心瞬間又活了過來，這大起大落心情反差的讓她有些受不了。
崔榆故意加重了進屋的腳步聲，往日聽到腳步聲也沒什麼反應的季彥辰，今天居然抬起眼眸淡淡向她看了過來。
他眼眸里的那絲光亮還未消散，崔榆死死咬住唇，才忍住喜極而泣。
多少年了？從小她就發現兒子與別人的與眾不同，同一個大院的人避免不了在背後指指點點，她只能強顏歡笑。
待再大些她的兒子頭腦聰慧漸漸顯現出來，成績異常優異，遠遠甩別的孩子一大截，可他的不同常人，註定了他無法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崔榆不止一次的聽到別的太太在她身後小聲議論，說寧願自己家的孩子不是天才，也不願意他們像季家的那個一樣與社會格格不入……
季彥辰看了一眼手機，他跟母親約定的兩個小時還沒到，他垂下頭低聲說了句:「抱歉。」
崔榆眼眶驀然一紅，她努力扯了下嘴角，裝成愉悅的口吻:「沒事，小彥你有事的話就先忙著。」
季彥辰又看了一眼手機，他將手機裝進口袋裡，徵詢意見一般問崔榆:「下去？」
「哦哦，好。」崔榆回過神來，率先往樓下走。
等再次坐在沙發上，崔榆早以無心看電視，季彥辰懶散的半躺在沙發里，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母子倆之間的氣氛又陷入僵局。
崔榆知道這是一個說話的好機會，她向著季彥辰那邊坐過去了些，「小彥。」
季彥辰抬眸看向她，沒說話。
對上兒子清澈如水的目光，崔榆柔柔一笑，她放緩了聲音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小彥啊，你是不是又多了一個好朋友？」
除一廂情願貼上來的紀賀之外的好朋友。
「好朋友？」季彥辰微微蹙眉，仿佛陷入了深思。
崔榆繃緊神經幾乎屏住了呼吸，等著他的答案。
良久，季彥辰抬手摸了下頭上的帽子，他點頭回答母親方才的問題:「嗯。」
崔榆放下掩唇的手，她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到底是過來人，平靜下來後又問:「是女孩子嗎？」
這次季彥辰沒有猶豫太久:「嗯。」
崔榆很想哭，但是當著兒子的面她是個堅強母親，她絕不能哭，「那個女孩子幫過你？」
季彥辰的目光緩緩變得悠遠。
「沒有，」他說，「是我幫過她。」
崔榆側過頭去，大滴淚珠從她眼眶滑落。
盼了不知幾何，她的兒子眼裡終於能裝進去別人，兒子的這一點點改變，足夠她高興今後整個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