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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從額頭流下來,讓她保持著清醒,同時也保持著痛苦。
她猜,蕭景昭一定不止被壓了手那麼簡單,即便只是壓到了手,整根柱子的重量上去,他的手,以後還能寫出那麼鋒利的字嗎?還能寫出那樣驚才絕艷的文章嗎?
「你傷了哪只手?」
「……左手。」
「你不是說,這次回去,陛下就要封你為太子了嗎?太子的話,應該不能有殘疾吧。」
「沒關係,他就我一個孩子。」蕭景昭說,「阿妧,你先出去,然後才能想辦法救我出去。再試著推一下,嗯?」
沈玉如在他的鼓勵下,再次抬起手。
恐懼與寒冷讓她抖得更厲害,即將觸碰到木頭時,她強忍淚意問:「你真的會沒事嗎?為什麼我感覺,你好像傷得很重……」
話說出口,心底的不安更加蔓延。
她左右為難,手指像觸碰到火焰一般飛快收回:「你一定不止傷了手。」
他們太熟悉了,怎麼掩飾偽裝,都很難瞞過對方。
蕭景昭說:「總之,你要先出去。」
「很多人說我不適合當官,其實我心裡不服氣。今天我才明白。」她的臉慘白,滿是水漬,「我還以為,他們是好官。」
倒塌的房屋下,光線很暗。她看不見近在咫尺的蕭景昭,只能去感受,他就在不遠的地方。
「好與不好,並不那麼絕對。相對於草菅人命、中飽私囊的官員而言,他們哪怕不算好,也確實稱不上壞。對於我們,只是立場不同。」
「你再怎麼說,他在我心裡也壞透了。洪水還那麼嚴重,他就想著害人……」
沈玉如說到一半,蕭景昭忽然提醒她噤聲。
她停下,聽到腳步聲和交談聲,說話的正是那個姓王的州同。
「那邊就有不少石頭,你們幾個去搬來,往這裡砸,不留活口!」
沈玉如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們真的來「落井下石」了!
「大人,這石頭太重了,房子倒成這樣,我們砸不上去啊。」幾名衙役扛著一塊巨石,示意給他看。
王州同心道,他這叔父光是會交代,卻不想想如何實施。
砸石頭實在費力又難辦。
他沉思片刻,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道:「太麻煩了,上去往裡面補幾刀就是。不信這樣還能活下來。」
說完他覺得自己這主意真好,補刀不比砸石頭容易多了?況且也更容易確保不留活口。
沈玉如捂住自己的嘴,真的要「斬草除根」!
雨聲很大,遮蓋了許多聲音,她卻仿佛能聽到衙役走進的腳步聲,瓦片木頭的吱呀聲,拔刀而出的錚錚聲。
起先是一通亂刺,她驚險地避過一兩道寒光,接著似乎有人說了蕭景昭遇險時可能是往桌下躲,桌子在正中,刀光暫時離開了他們這。
「大人,這裡不像有人啊。」
房屋倒得橫七豎八,不太容易順利刺到底,但就他們刺的那幾刀,都不見任何血跡。
「不可能,他們絕不可能逃出去,你們各處多扎幾刀,這可是關乎你們項上人頭的事!」
刀光又分散開。
沈玉如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無聲地看向蕭景昭的方向,死死咬住唇。
一時不察,一把刀就往她這裡探來。
她趕緊往旁邊避讓,但晚了,刀刃堪堪劃破皮膚,沾上了一點血。
「人在這裡!」那衙役發現刀上的血跡,喊了一聲,眾人紛紛往這邊趕來,準備動手。
沈玉如仰起頭,她無處可躲,似乎也用不著做任何掙扎,最後選擇看向那黑暗處,在心裡說,如果你能感受到,就不要出聲。
他們見了血,也許就會走。
五六道寒光舉起,他們未來的榮華富貴,就在刀尖上。
正要落下,忽然傳來一道清脆響亮的女聲:「住手!你們要幹什麼?」
他們沒料到這時會突然有人來,還是一下子來這麼多人,有些慌了。
衙役都看向州同,王州同也不知他們是什麼來路,一時啞然。
沈玉如懷疑自己臨死出現了幻覺,這個聲音無比熟悉,又帶點陌生,她竟然聽到了明珠了聲音。
可是怎麼會呢,明珠這時候應該在金陵,師父說她被書院錄取了的。
但緊接著,她又聽到這個聲音說:「你們趕緊滾開,小心些,踩到人了你賠啊?你賠得起嗎?」
這跋扈的語氣,分明就是她。沈玉如都能想像出她說話時兩手叉腰的姿勢。
「不知各位是……在下是過來救人的,如各位所見,正在找人。」王州同換了副模樣。
「你家救人拿著刀救啊?」紀明珠在縣城裡囂張慣了,並不怕他們,挨個收了他們的刀,「用手挖,知道嗎?我妹子金貴得很,少一根頭髮絲兒我拔你們十根!」
「是,是……」
「好了明珠,快救人要緊。」賀先生說,「各位快幫忙一起,雨這麼大,遲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沈玉如終於敢相信,真的有人來救他們了,還是從金陵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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