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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耍在表演關公耍大刀,一男一女兩個人對著招式。
沈玉如一轉眼,竟然看到蕭景昭也站在看雜耍的人群里。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眨眨眼,還真是他。
蕭景昭生得實在太出眾了,哪怕不是時候,她的目光也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幾息,才強迫自己挪開,挪到了旁邊賣糖葫蘆的小攤販身上。
蕭景昭看到她視線的挪移,卻誤會了,過去買了一串糖葫蘆。
沈玉如好不容易轉移了視野,他卻又跑了進來。
她扶額低頭,對著自己的畫紙。
不能看,絕對不能看了!
這麼下去,她還畫什麼人間百態,乾脆畫俊俏小郎君百態吧!
沈玉如深吸兩口氣,才敢重新抬眼。
她花了整整一個時辰觀察,終於確定了自己要畫什麼,任憑外界如何都不再分心,只埋頭畫自己的。
昨天面目特別清晰的人只有羅紫柔一個,今天她卻畫了很多人,從正對面雜耍處,幾個最大的人物,到稍遠處略小,卻依然清晰的人物,再到更遠處,已經看不清臉,但服飾打扮各不相同的路人、攤販……
人物眾多,她畫起來也很費時間。時間越緊迫,便越是全神貫注。
賀先生在樓上,從她開始埋頭繪畫開始,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以她徒兒的本事,當她沉潛下來,便是兩耳不聞了。
又等了等,果然,對面又敲鑼鼓,她也絲毫不亂地繼續畫。
賀先生一開始看中她這個特質,只是覺得能抵抗萬岳書院的吵鬧,不至於像去年的學生一樣,沒想到今年換了種更大的吵鬧,換個學生來她這個位置上,恐怕都得崩潰,也只有她還能做到不動如山了。
她心裡正得意著,忽然見到一個小孩子沒注意看路,跑跑跳跳地往前,就快撞到她身上去了!
連她旁邊的評判先生都不由驚呼了一聲「小心」!
可是他們在樓上,樓下吵鬧得很,不說能不能聽到,就算聽到也很難及時反應過來。
「糟了……」他忍不住悟了一把眼睛,心痛得不敢看。憑他作畫幾十年的經驗,這幅畫算是毀了。
太可惜了,那畫光看構圖,就知道起碼價值千金。
「賀大家,這也是沒辦法,比賽難免有意外……」
賀先生一把扯下他的胳膊:「說什麼呢,好著呢。」
「嗯?」他努力踮腳往下看,「誒?」
「年紀一把了,悠著點,摔下去就不雅了。」
賀先生才不會告訴他,他捂眼睛的一瞬間,蕭景昭把那小孩子抱開了。場面有些驚險,因為那小孩子不但撲了上去,還伸手想去抓沈玉如手裡的筆,她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碰到。
看徒弟還能繼續畫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吧?
但願沒有,否則這張畫,她也覺得可惜。
她們作畫,講究的是細緻精微,與大開大合的水墨畫略有區別。若是一筆歪了,很難補救。
這一畫,又是畫了一整天。
中途雜耍班子都散了,評判先生都忍不住在酒樓里用了膳,歇了片刻,賀先生都沒離開過窗台,就一直看著她徒弟畫。
評判先生休息完回來,調侃道:「你對這徒弟倒是上心,親生閨女也不過如此了。」
葉無過正給賀先生端點湯羹來,聞言道:「那可不,有賀先生這麼好的師父,我們都羨慕呢。」
她送完湯羹,回到旁邊的窗口,她師父徐先生淡淡道:「我虧待你了不成?」
「沒有,絕對沒有!」
「嗯,以前我是決不許弟子隨處吃糕點的……」
葉無過捂緊了她的糕點,怎麼就被自己師父聽到了呢,失策。
夜色將至,比賽該結束了。
幾個評判先生紛紛去收畫,發現大家都還沒畫完。其他幾個人是交上來了,但畫中還有明顯未完成之處,沈玉如是一手執筆,動作不停,另一手護著,不讓人碰她的筆和畫。
評判先生都無奈了,和另外幾個人碰頭商議。
「說是上午太吵,影響了他們作畫。」
「總得讓他們畫完呀,這殘缺的畫拿出去不夠丟人的。」
「那就延長時間吧,大家都延長,很公平。」
為了讓光線更充足,其餘三個人都被聚集到一個酒樓,點上蠟燭繼續。
可是沈玉如根本喊不動,差點懷疑她的耳朵是不是真被早上近距離的鑼鼓震出問題了,賀先生提了兩盞宮燈過來:「你我二人就在這裡監考吧,都畫到這一步了,不必擔心作弊了吧。」
負責監督沈玉如的畫師很無奈,但早上這個位置,確實吃虧很多,現在讓他提燈,他也就勉為其難地提了。
順便近距離看看昨天被他們私底下認定為畫藝天才的姑娘,今天是怎麼畫的。
沈玉如身邊有了兩個提燈的人,還一看就是兩個大人物,百姓都不再近前來看,沈玉如一直護著的左手慢慢放下了。
從天色剛黑街道尚且繁華,到攤販都走完了,街道漸漸寧靜,她一口氣不歇地畫,直到月上中天,才輕輕放下畫筆,疲倦地往後一仰,靠在了酒樓的外牆上。
賀雪泠心道,幸好沒安排他們去萬仞山上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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