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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在書院,常被賀先生這不按規矩行事的氣得無話可說,此時卻又忍不住替她分辨兩句:「旁人都不願去,賀先生讓她愛徒去,也算是高義。」
他說完,輩分最長的夫子嘆了口氣,不作聲了。
場面一時很安靜,於是在場的先生和學生們,都清晰地聽到了葉無過自以為小聲地問她師父:「琴畫二科出過什麼事?我昨兒見玉如還在學基礎呢……」
眾人心裡:……罷了罷了,至少還有人去比。
總比沒人去好。
蓮湘書院推崇學生自主性,從不強迫學生做事,雖有引導,最後卻由他們自己做主。當聯賽對學生來說,毫無勝算,只有弊端,不見利益,還真有可能出現無人可比的情況。
琴畫若真缺賽,他們書院今年,就別想在其餘書院面前抬頭了。
一路上,幾個主科的先生也慢慢接受了,今年他們書院還得墊底的事實,整個人都心平氣和了起來。
等到了萬岳書院所在的蜀郡,他們已經對畫藝科的小女娃還在學基礎這件事,接受良好。
至少說明她膽大,受了挫折也不至於出去年那樣的事。
這樣就夠了,至於墊底,都十來年了,在最末排得很穩當,不差這一年兩年的。
賀先生對教學進度的掌控很到位,到蜀郡時,沈玉如匆匆忙忙,剛把所有技法學完,早一天都沒有。
因此別的學生到了地方,先出去逛街遊玩,她什麼也顧不上,拎著畫具就回房作畫,連行李古琴等都沒拿,還是賀先生幫她拿回去的。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畫藝,連爹準備的肉乾果脯都沒怎麼吃,全是賀先生解決的,勾得葉無過一路嘴饞,常常跟徐先生說到一半,眼神就跑賀先生那去了。
到蜀郡時是傍晚,沈玉如畫了一夜,將她這一路上構思的一幅畫,連夜描繪出來。
她畫完,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賀雪泠昨晚陪了她一會兒,撐不住先睡了,感受到動靜醒來,看到身邊呼呼大睡的小姑娘,為她蓋上被子,輕手輕腳地起來。
她走到桌前,挪開鎮紙,小心拿起畫來,認真端詳。
其上畫了數十種花草,色彩艷而不俗,景物雜而不亂,濃淡相宜,一片春日秀麗景象歷歷在目。
畫上正是自金陵至蜀郡,她一路所見的花草。她將由東至西生長於不同地方的花,都用畫技融合到了一處。
讓人覺得,這些從不長在一起的花,本就該這樣似的。
左邊題了幾個小巧的字:萬艷爭春。
賀雪泠眼中含著滿意的微笑,輕輕將畫捲起收好。
四大書院聯賽每年六月開始,蓮湘書院到時,已經是五月底,白柳湖書院前幾日也已到達,只差雲鹿書院。
去年聯賽地點就在白柳湖書院,那回萬岳書院和白柳湖書院聯手,導致蓮湘書院不但大敗,甚至有學生落下了心病。
蓮湘書院的先生對白柳湖書院敬謝不敏,這回他們定的客棧,都與白柳湖書院隔著三條街。
只是一出門,大家還是免不了碰上。
文質彬彬的讀書人話裡帶刺互相譏諷幾句倒也罷了,兩邊書院來的人里還有武學、騎射等科的先生學生,一見面,險些當街刀劍相向。
沈玉如一睡,就從天亮睡到了天黑。
她一醒來下樓吃飯,就聽客棧里的師兄師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今日白天發生的事,突然覺得這地方好危險,蹬蹬蹬跑上樓,把先生借給自己的佩劍掛在腰上才安心。
蕭景昭還在想她飯吃到一半,放下筷子就往房間跑,是不是被辣傻了回房找水,就看到她一臉心有餘悸地緊緊握著劍鞘……
「你這是做什麼?」
「萬一碰上白柳湖書院的人,我這一身書院的衣服,想躲也沒法躲。」她第一次覺得蓮湘書院的制服太顯眼了,高年級的師姐們還好些,素白青綠,都算低調,她這一身淺粉,在一干學生里,格外醒目。
「你不拿劍,人家還不會對你動手。」蕭景昭扶額,「你還是快些吃完,回去作畫吧。」
沈玉如也想快些吃完,可是蜀郡的菜實在太好吃了,她一邊直抽氣,一邊喝水,還是忍不住想吃。
等她饜足地放下筷子,額頭熱得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沈玉如和蕭景昭坐在角落,她吃得太滿意,一時走不動,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羨慕地看著不遠處高談闊論的師兄師姐:「你說,什麼時候我出來比賽,也能像師兄師姐一樣躊躇滿志,不用吃完就趕著回去臨時抱佛腳呢?」
她是抱佛腳的得益者,但說實話,有些累,難免羨慕。
「明年你再來,必不會像今年這般了。」蕭景昭道,「今年去童生試,不是也比去年聯考輕鬆許多?」
「說得也是。」沈玉如回想了一下聯考時的熬夜苦讀,而童試時,她甚至還花了大半精力在畫畫,「不過你提醒了我,院試成績還沒出來,也不知道過了沒有。」
院試過與不過,就是秀才和童生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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