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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以清貴自居的書生們臉色有些微妙,再看那紅珊瑚,也不覺得多麼耀眼了。
沈玉如坦然舉著畫紙等待估價,倒是負責估價的人有些犯難。
單一幅畫,怎麼也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畫師所作,才敢說能賣出上萬兩。
這位學生雖得了畫藝第一,可到底只是新秀,但若要說這畫不值,又不盡然,畢竟昨夜比賽後,他們已經率先得知消息,這學生潛力無限,一旦真正成為畫藝大家,早年畫作的價值便是不可估量……
正當猶豫之際,沈玉如開玩笑似的低聲說了句:「可惜那日羅姑娘沒戴上紅珊瑚頭面,否則先生也不必煩憂這畫究竟值不值萬兩了。」
她說得輕飄飄的,看似在說頭面的價值,實則暗指畫中的人。
估價人一驚,立刻被點醒。
這畫裡可是張閣老的……他如何能說這畫不值一萬兩,萬一被有心人去閣老那添油加醋歪曲了他的意思,那可如何是好!
總歸打擂台的也是她們倆,萬一這畫讓羅姑娘得去了,也算佳話,便宣布通過了估值。
羅紫柔心裡堵得幾欲作嘔,她為了上台,好不容易哄得了這麼一套頭面,下了血本的,對方就拿一幅畫?還是故意把她畫丑了的畫!
但為了不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她深深吸了口氣,忍下怒意,強把心裡那股噁心壓下去:「那便開始比吧!」
文會閣空前熱鬧之時,張承宇正在家中看書,忽然跑進來一個小廝,對他附耳幾句,張承宇扔下書卷:「當真?」
「文會閣裡頭的人全看到了,奴才知道這頭面的重要性,聽說後立刻著人詢問具體樣式,聽描述與先帝賞給老祖宗那副一般無二!可恨奴才無法進去一窺真偽,趕緊稟報您來了!」
張承宇猛地一拍桌子,大步往外走:「備馬,去文會閣。」
她們符合了上赤台的資格,開始前比試前,還得確定先比什麼。
羅紫柔率先道:「自古以經書為正統,當然比這個。」她以前在這上面花了大工夫,也是最擅長的。
沈玉如才不拿自己的弱項去與旁人的強項比:「文會閣向來兼容並蓄,各科並無上下高低之分,你說要比四書五經,我還覺得比畫最好呢。」
「呵……」羅紫柔不可理喻地看向她,「比畫,你覺得我傻嗎?」
「難道你以為我傻?」
誰都沒想到,兩個上了赤台的人,竟然事先根本沒溝通要比試什麼,現在也很難達成一致,可既然連估價都估過了,文會閣的人免不得出面轉圜,定下一個比試項目來。
最後定了書法,且比臨摹。
蜀郡的文會閣中收藏了一幅書法作品,龍筋鳳骨,力透紙背,今日便拿出這幅墨寶,供她二人臨摹之用。
沈玉如專攻畫藝,書畫不分家,比試書法,她自是不可能不應。
而羅紫柔,仍舊氣惱從縣學結業時,先生竟沒讓自己寫證書。她始終記得那些年,自己一直都比沈玉如好,天天都被先生夸的日子。那是她不能忘記的驕傲。
因此兩人都神色認真鄭重,等文會閣請出那幅墨寶。
墨寶被裝裱起來,由兩名僕人小心抬出,並有人介紹道:「這幅墨寶由高人所書,無名無章,姓名已不可考。僅此一幅,別無第二,被我閣小心收藏。恰逢今日有赤台之賽,便拿出來供二位臨摹。」
沈玉如看著那幅墨寶,眨了眨眼,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表情。
她現在根本不敢往台下的人群里瞄,生怕看到蕭景昭,自己會破功笑出來。
什麼高人所書,這不就是去年剛入學時為了賺積分,蕭景昭賣給文會閣的字嗎?
當時他們還覺得,第一幅字被人倒賣進金陵文會閣虧了,特意自己直接去賣個好價錢,哪知還能被裝裱一番,又倒賣到蜀郡的文會閣來?
金陵文會閣到底賣了多高的價錢,才被這裡當做墨寶!
整個讓人觀賞墨寶的時間,沈玉如腦子裡都是:又賣虧了。
第78章 赤台2
羅紫柔時刻注意著沈玉如的動靜, 只看了那字一眼,就狐疑地盯著她的舉動。
沈玉如察覺到,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繃著臉,一副專注看字的模樣。
羅紫柔盯了一會兒沒看出什麼端倪,悻悻轉頭,研究字跡。
墨寶擺放穩妥, 她們就可以開始動筆了。
沈玉如聚精會神地盯著這幅字看。她從前無心學習、只想當個秀才娘子的時候,也沒少這樣痴痴地看人家的字, 眼中是字,心裡卻是那個人。
沒想到有朝一日, 看他的字竟成了一件正式而嚴肅的事, 略感微妙。
她本身的寫字風格與蕭景昭截然不同, 但她畢竟在練字上下過很大一番苦功, 再想想, 好歹他們都是她爹開蒙的,臨摹而已,沒什麼不行的。
這麼一想, 她就更有了信心, 跟看花兒似的將那字形記在心中, 饒是蕭景昭刻意換了字體去賣,某些筆畫細節, 還是與她記憶中的樣子漸漸重合。
隨後她穩穩地拿起筆,一看之下,氣度竟不似年輕姑娘, 倒像執筆幾十年的老書生。明明是白皙細膩的皓腕,可筆一入她手中, 所有人心裡不約而同地覺得,好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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