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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娃娃臉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而且我學工筆畫,專門畫荔枝,今天要是讓我畫荔枝,我肯定能得第一。」
沈玉如已經通過師父知道了,今天這場會給他們靜物臨摹,有時是花草,有時是物件。
「那你可懸了,荔枝不是運不到這裡來?」
「是呀,可惜了,師妹不若跟我師伯學畫吧,你就能名正言順來吃荔枝了。」
沈玉如發現了,他們書院的人還真都是頗愛荔枝呀。
這麼說著,她心裡期盼今天拿來的能是一盆花,要是畫花,那就是她的擅長了。
沈玉如落座,跟眾人一同等待靜物被搬上來,她沒等到,只等來一行人。
她看著羅紫柔走上來,她的兩個丫鬟抬著一張貴妃椅,擺在原本該放靜物的位置,然後羅紫柔倚坐其上,右手斜撐額頭,左手接過一顆丫鬟遞給她的東西。
沈玉如仔細一看,她在師父給的畫冊中見過,竟是一顆荔枝!
不是說路途遙遠,這東西運不過來嗎?
她懷疑是自己沒見識認錯了,轉頭用目光詢問娃娃臉,對方微微頷首。
這會兒她也顧不上荔枝究竟能不能運過來這種問題了,待羅紫柔坐定了,先生才上來說題目:「今日的題目便是,畫面前之人。」
沈玉如真實地感覺到了頭疼,她跟羅紫柔的關係,已經到了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對方的程度。
從前種種不論,她怎麼可能在經歷了對方在池邊見死不救的事情後,還能心平氣和地去給她畫像?
她心裡永遠只有羅紫柔落井下石後離去的腳步。
沈玉如心緒起伏不定,出題先生都下去了,她還遲遲沒有拿起畫筆。
蓮湘書院的人都關注著她。
「糟了,這人就是跟師妹相約赤台之人,那天師妹都差點拔劍了!」
「蕭師弟落水也與此人有關。」
「我看師妹跟昨天雲鹿書院那人一樣,好像不想畫呀。」
「那不是廢話,換了你,你能照著仇人畫下去?」
賀先生對今天,期待已久,她堅信今天沒人能比得過她徒弟,絕對比昨天更讓人驚掉下巴,卻怎麼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畫人。
畫人也算畫藝中的一項,但這人,竟然是這個人。
她看到台上連筆都不想拿的小徒弟,顧不上算盤落空,頓時就心疼了,畫者畫心,要她去畫討厭之人,那簡直是折磨。
她離開上場處,找到他們書院帶隊的韓先生:「今天為什麼畫這個人?他們怎麼選的?」
韓先生剛打聽了回來,耳語道:「張閣老臨時讓人給他寵妾作畫,改了題目,原本備的是一盆花草。」
賀先生內心抓狂,踱來踱去:「他如此無度,朝堂上就沒人彈劾他嗎?寵妾,看看她手里拿著什麼,比宮裡都奢靡……」
「你小點聲!」韓先生趕緊打斷她,輕得恨不得用氣音說,「你不要命啦?什麼都敢說。他沒大費周章地請畫師,而是借學生比賽作畫,都得誇他一句清廉呢。」
畢竟他們比賽,本來就要畫,畫什麼不是畫。
賀先生越聽越氣,實在太生氣了,不欲與韓先生多言,自己找了個角落待著。
她負氣地想,還比什麼比,以後她再也不帶人來參加比賽了。
台上的沈玉如卻動了。
想想她爹臨行前期待的樣子,再想想師父今日早晨開心的模樣,定是對她深深期許。
她不可能真的不畫。
沈玉如抬眼去看貴妃椅上的人,對上對方得意的眼神,被她無視了,先觀察髮飾,再觀察衣著,全部記在心裡,這才動手。
她頭上戴了三支金釵,一支鑲紅寶石金步搖,項間戴了珍珠項鍊,身穿淺紅彩蝶戲花羅裙,配茜紅金絲繡百合披帛,緞面墜珠繡花鞋,右手扶額,左手拇指與食指輕輕捏著一顆荔枝。
這哪裡像是一個閣老的外室,說是貴妃還差不多。
今天的顏料是萬岳書院準備的,她用起來也不心疼,把她這一身穿金戴銀畫得分毫不差。
畫人像複雜,從早上畫到下午,圍觀的路人都換了一群,他們還在台上畫,只有書院自己的人還撐著等他們畫完。
葉無過給一餓就犯暈但還堅持看完的於師姐分糕點:「玉如肯定也餓了,還得在上面畫,蕭景昭……哎,他人呢?」
「他走了有一會兒了。」於亦惜道。
「不是吧,他的青梅在那畫他們的仇人,他就這麼走啦?玉如可是把他的比賽一場不落看完的。」因為突然出現的羅紫柔,蓮湘書院的人心情都不怎麼好,葉無過的火氣也有點大,「我還想讓他去買點好吃的哄哄人家呢。」
「沒事,我們去買也一樣。」於亦惜沉穩道,「天黑之前,他們肯定要停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去買吧。」
「師姐,這怎麼能一樣呢……」
不過她還是跟師姐一起買吃食去了。
沈玉如動筆比他人遲許多,放筆的時間卻也沒有更慢。
暮色降臨之前,她就放下了筆。
羅紫柔下台歇著去了,貴妃椅也被人撤走,照舊讓他們走到前面,展示自己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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