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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盈丹小時候受到的教養中,女孩兒家認得帳本就行,讀幾本書只是為了和將來的丈夫能有些共同語言。因為她娘雖然是官家千金,但除了帳本上的字兒,她是都不認得,所以為了彌補遺憾,希望自己能夠知書達理。
但是這不代表娘喜歡她成為那種自命清高的所謂才女,因為娘曾經說做婆婆的都不喜歡這種滿口詩書的女子,覺得太風花雪月,不是持家之道。
曾二太太又換了一種說法,她道:「以前是我有些偏見,這些日子我觀察她,聞一知十,讀書心無旁騖。才學了一年半載,就能彈一手好琴,雖然她時常說的那些詞兒我有時候聽不懂,但是都是好詞兒。為人也並非我所見到的孤高自許,反而是謙遜有禮。」
她丈夫做著大生意,她也常常和官商鄉紳等家的夫人接觸,見過的人數不勝數,別人心底想什麼,她只消一眼就能知道。那位麗嘉大姑娘看著穩重端雅,沉默寡言,不計較。可是越是這樣的人,功利心越盛。二姑娘麗婉是個不聲不響的人物,卻是個審時度勢的高手,她明明知曉麗嘉和麗姝因為各自的母親不對付,卻遊走其中,算的上是個人物。
原本曾二太太很喜歡劉家那位四姑娘麗柔的,她含而不露,光而不耀,隱忍中蟄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蓄勢待發。
所以她是很樂見女兒和麗柔在一起多學學,讓女兒別跟爆竹似的。
曾二太太對麗姝就很複雜了,她有一位表姐,當年也是官宦千金,出落的,才華橫溢,琴詩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通,當年和表姐比她就是個醜小鴨。
可正是這位表姐,只知道清高讀書,卻根本不擅長庶務,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龐大的夫家族裡的關係,只喜素來悲風傷月,以至於生不出孩子還使小性子,別說丈夫了,連身邊跟著陪嫁的下人都無法籠絡,生活過的一團糟,還四處得罪人。鬧的表姐娘家都不認她,寧可和自己往來也不
想和她往來。
因此,曾二太太是很不喜歡這些才女的,她們頂多算是個漂亮點的擺設,這個擺設隨著年紀大一點,百無一用,偏偏還占著位置,誰娶了這種女人,誰倒八輩子的霉。
所以,她承認自己對麗姝這個小姑娘的確是有偏見的,可逐漸發現不是這樣,尤其是她們搬到牡丹園之後,這姑娘真的是讓她刮目相看。
讀書從來都是寒暑不輟,非常有毅力,她那個女兒字兒寫的跟狗爬似的,到現在還在學點橫撇捺,人家都已經是行書小楷都在寫了,聽說下半年龔先生要教《詩義折中》、《書經圖說》,也就是說要開始學關禮的篇章和日常應對的辭令,並開始學對對子與綴句,進而詩賦。女兒連背個論語都囫圇吞棗,人家劉麗姝已經能寫短篇文章了。
這些倒也罷了,她平日待人並非像麗柔那樣和氣,卻是自有法度。且與人說話,很是富有神采,顯得尤其聰明靈慧。若說麗柔是一顆藏在櫝中的明珠,需要人挖掘發現,那麼麗姝絕對就是一顆無論在哪裡都光亮可以照人的明珠。
曾盈丹沒想到娘突然對麗姝如此,她連忙道:「她可是半點情面也不講,還讓我被龔先生打手板子呢,當然了,我沒麗貞妹妹那樣糊塗,可這是不是說她太沒眼色了呢?爹娘常常教我說咱們家裡二哥讀書比不得四哥,但讀書只是為了交朋友,讓路多一條,從這點說她是不是太——」
「那就要怎麼看了,她包庇你,然後各種通融你,等到你們先生檢查的時候,她就受罰。在其位謀其政,她沒當課長的時候會打小報告嗎?」曾二太太問。
曾盈丹想了想就搖頭:「她沒當課長的時候,不會這樣,就是當了課長,如果我們找她背書,還有功課沒交她才如此。不過,您是不知道啊,就因為這樣,我聽說劉家姐妹沒有不恨她的。」
曾二太太擺手:「當家二年貓憎狗嫌,你怕別人恨你,難道就不做不成,寧可得罪人,都要把事情辦好,不徇私,這是好事兒啊。再說了,你說劉家姐妹都恨她,我看不盡然,你可能不知道,她是養在她們太夫人膝下,她們家老太爺和太夫人對她可是很上心的。」
曾盈丹道:「娘,那麗柔不是也養在太夫人膝下嗎?」
「這個養和養也是有區別的,你姑祖母對
麗柔只是讓下人多看顧些,但是對麗姝非常重視,我聽說劉老太爺為她準備請古琴聖手嚴天池來教。據說是送了好幾幅名畫,才把這事兒啊定下,還正好嚴大人在京中,否則都很難找到人呢。」曾二太太道。
曾盈丹不可置信:「是麼?那娘啊,這個古琴聖手還是位官員啊。」
曾二太太點頭:「豈止啊,這位嚴大人的父親曾經是宰相,和劉老太爺當朝共事。若非是他的面子,也請不來此人啊,所以我說麗姝才華格外出眾,又能得劉家栽培,不是你看的那麼簡單的。」
曾盈丹卻不服氣:「我還是覺得麗柔很好。」
「她是很好,但她要出頭,除非別人都不行,她才能撿漏,時時刻刻都等別人犯錯,她才能出落在大家面前。那你覺得有可能嗎?劉家的姑娘們,我沒看出都運氣不好。」曾二太太也有自己的一番見識。
如此,曾盈丹也是不得不服氣了。
曾二太太等女兒出去後,才和身邊的媽媽道:「這個孩子,性情魯莽,又大大咧咧的,渾然不似女兒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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