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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稱呼讓接下來的話變得更難出口,他頓了頓,卻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地上涼。」
「你怎麼還在這裡?」凝禪皺了皺眉。
「我……」虞別夜姿容狼狽,額發垂下來,貼在他的額頭肌膚上,讓他這一刻看向她時,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有那麼一瞬,雨中阿夜的眉眼與面前的虞別夜重疊交錯,他是此刻雨夜中被淋濕卻無處能去的少年,是夢境中用身軀護住懷中六初花,借著雨色才敢流淚的阿夜,也是前世為她低眉執傘的師弟。
他還是喊她師姐比較好聽。
她想。
所以凝禪側身,用下巴比了比房間的方向。
「進來。」
第30章
水色迷濛, 虞別夜站在房檐下,驅靈息將衣衫與長發烘乾,這才抬步走了進來。
少和之淵為弟子準備的居所並不多麼寬敞, 凝禪一人還好,此刻多了一個手長腳長的虞別夜,便頓時顯得有些侷促擁擠了起來。
窗外落雨滴答, 凝禪扔在床頭的尋音卷一會兒震一下,明顯是有人夜深了還在孜孜不倦地給她發信息。
倒是提醒了凝禪。
她附身拿起尋音卷,側頭看向身後:「交換一下靈息吧。」
豈料虞別夜愣了愣:「我沒有尋音卷。」
這下怔住的,換成了凝禪。
她沉默片刻,摸出了原本要給她阿弟凝硯的那一隻尋音卷遞了過去。
虞別夜眼中有了明顯的錯愕,旋即是驚喜,但他接過來以後, 握在手里片刻才道:「我不是買不起尋音卷,我有錢的。」
他邊說,邊想起來什麼似的,掏出了一個芥子袋, 開始從裡面往外掏制式的靈石袋。
一個接一個,整整齊齊, 足足擺了一整桌。
凝禪:「……」
凝禪被滿桌子的靈石袋晃到眼睛,心道這小子前一世怎麼一窮二白什麼都沒,家底林林總總也就是與她在滄魁山殺墮妖那幾年積攢下來的賞金。
話說回來,他之前好像是說過要去畫廊幽夢取靈石來著,但他什麼時候去的?
凝禪心情複雜, 剛想說那你自己去買吧的時候, 虞別夜又開了口。
「我沒有尋音卷,是因為我沒有什麼需要聯繫的人。」虞別夜垂眸看著手里的尋音卷, 靈息已經烘乾了他的周身,但他的睫毛上卻還帶著水意:「但我現在有了。」
靈息自他指尖流淌,他手里的尋音卷被激活,但他旋即就皺了皺眉。
這是他第一次擁有一隻自己的尋音卷。
他知道要注入靈息,卻不知接下來應該如何。
可他能坦然地說出自己不曾擁有過任何一隻尋音卷。
卻難以在這種時候啟齒說自己不會用。
凝禪一眼就看出了虞別夜的窘迫,但他不開口,她就只當不知道。
房間不太大,她喊虞別夜進來的時候沒怎麼多想,此刻他真的在這里了,她這才開始苦惱要怎麼分配空間。
然後越規劃越暴躁。
她睡床,虞別夜睡地上,他們之間也太近了,房間裡多一個人的呼吸並不是什麼可以忽略的事情。
不睡也可以,她已經四象天,不吃不睡都不會太難受。但打坐一整夜還好,接下來尋道大會的賽程還有好幾天,夜夜都打坐,白天還要出去打擂台,凝禪覺得自己吃不了這個苦。
丟去段重明那兒也不是不可以。
但總不能是風雨如此瓢潑的深夜。
看這個陣仗,這雨也不太像是一時半會兒會停的樣子。
如此思前想後,凝禪開始想念合虛山宗,想念並不怎麼豪華的亂雪峰。
當然也想念後來的淵山。
「好小好破的房子。」凝禪長長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向虞別夜,一時興起道:「不然你跟我回合虛山宗吧?」
虞別夜擺弄尋音卷的手指頓住,半晌,他才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雙黑漉漉的眼。
話說出口,凝禪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她飛快補救:「別當真啊,一碼歸一碼……你是不是不會用尋音卷?」
虞別夜的眼中說不出是什麼神色,他有些茫然和無措,但他怔忪在原地,甚至忘了回復凝禪這句話的最大原因還是——
他在聽到凝禪方才那句話的時候,心猛地重重一跳。
那一下太過劇烈,撞得他胸腔生疼,像是要衝破他內斂的所有情緒,叫囂成一片對他來說陌生的炙熱。
一種難言的戰慄感從他的指尖升騰而起,就連被他收在胸口的那一枚本應永遠冰潤的佛琉石都變得滾燙,仿佛要將他的胸口烙出一個印記。
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反應,連凝禪後來的那句話都沒怎麼聽清,只是下意識遞出了尋音卷,輕聲道:「嗯。」
凝禪也是脫口而出,說完有些後悔,但虞別夜說了不會,她也只能上前,俯身抬手,將虞別夜的尋音卷展開。
她語速不快,雖然眉宇之間有些不耐煩,但依然耐心。
如此林林總總說了片刻,虞別夜的眼神還在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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