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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八道。
結果最後一筆還沒寫完,就被夫子抓了個正著。
夫子氣得鬍子亂翹:「如何胡說八道?萬物如何不平等?若是不平,就憑你一個被撿回來的小妖,如何進得了我奕劍宗的學舍?」
凝禪覺得好生荒謬:「若是真的平等,夫子又怎麼會產出這樣的想法?我能進來,不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又何需小師兄撿我?」
夫子噎住。
夫子罰她將劍術總論抄三遍。
凝禪覺得又無聊又有趣。
定然是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講授的東西狗屁不通,不然為何不罰她寫萬物平等,而是抄劍術總論呢?
被罰又被留堂,凝禪自然沒能完成替小師兄點卯聽課的任務,待她從自己所在的學舍趕到三層樓上的那間學舍時,台上的夫子已經講了半堂課。
不過這也沒關係,並不妨礙凝禪扒在窗戶上繼續聽。
聽著聽著,凝禪又在想,瞧,果然是不平等的。
否則為什么小師兄的夫子講課要有趣這麼多呢?
她將這個話題拋到腦後,趕在放課之前就開始從窗戶上往下滑,如果再晚走一會兒,小師兄學舍里的其他幾個師兄就會過來刁難她幾句,尤其是那個叫謝柏舟的師兄尤其可惡,上周被他抓住的時候,他非要她化出原形,還好她最近沒有剪爪,才讓她以一道入骨的抓痕為饋贈,順利逃脫開來。
要是被謝柏舟抓到,她指不定還要吃什麼苦頭。
凝禪溜得飛快,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就在她滑下窗戶的同時,學舍里謝柏舟的目光就不偏不倚掃了過來。
少年腰杆筆直,看起來清風明月,器宇軒昂,哪裡像是會堵著凝禪一隻小妖化原形的模樣。
坐在他旁邊的少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挑了挑眉,揶揄道:「瞧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得,也得虧她嘴嚴,沒有告訴虞別夜你做了什麼,否則以虞別夜那個錙銖必較的護短性子,指不定要把事情鬧成這麼樣。」
說完又道:「你也真是的,天下小妖千千萬,那凝禪不過一隻山貓而已,你犯得著非要和虞別夜對上嗎?」
謝柏舟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沒有辯解。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從出生起,耳邊就有一道自稱姓許的奇異的老爺爺聲音。隨著他年齡漸漸長,他也終於能看清那道身影的輪廓,驗證他不是自小就有幻覺癔症。
那道許老頭的聲音從未欺騙過他。
他出身波雲詭譎的謝家,自小便歷經無數暗殺毒害,有許多次都是靠著許老頭的提醒,才躲過一劫,僥倖活到現在。
所以許老頭在第一次見到凝禪就激動出聲,要他多接近這隻小小山貓妖的時候,他照做了。
但他騙了許老頭。
他接近凝禪,不是因為許老頭說的原因,又或者說,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是因為,自他出生起,他就知道,自己的體內有著一個名叫命珠的東西,他過去不明白這樣東西的用處,也全然沒有見過別人有,所以他一直將這個秘密深埋心底。
直到那日,他見到凝禪趴在窗戶上往裡看,小小少女歪著頭,有些打瞌睡,卻還在努力睜大眼記錄課堂筆記,有一種嬌俏而不自知的努力和天然去雕飾的美。
他情不自禁一笑,收回目光,並沒有更多想法。
直到他的命珠,第一次有了滾燙灼熱的感覺。
第43章
凝禪不是第一次頂撞夫子, 也不是第一次沒有完成任務。
她說不清自己是天生反骨,還是本能地覺得夫子的話是謬論。
——並非是白紙黑字的字字句句荒謬,而是講課的夫子明明自己都不信, 又何必用萬物平等這四個字來搞另類的鄙視鏈。
凝禪揣著筆記,一溜煙地往書舍的方向跑。
奕劍宗內門的起名方式都很簡單直接,夫子教學聽課的地方叫學舍, 藏書看書的地方叫書舍,練劍修習的地方叫劍舍,休憩打坐的地方叫寢舍,以此類推,總之就是表意的字後面加個舍,開山的那位祖師爺算得上是能偷懶的地方絕不動腦子。
她很喜歡。
感覺和她一樣文盲。
凝禪腹誹一瞬,腳下不停, 順便還在路過食舍的時候,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
熱氣在手,凝禪一邊小跑一邊吃,身後背著筆記課業的小布袋隨著她的腳步一巔一巔, 直到確定自己已經順著小徑離開了學舍所在的前山,她才終於停了腳步。
她沒有回頭, 只是終於敢騰出一隻手,悄然按在了自己胸膛正中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顆珠子,正在炙熱翻轉,讓她的渾身都極不舒服, 連帶著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若是她方才不捧著熱包子跑幾步, 很難解釋為何自己會在這樣秋風蕭瑟的晚秋,身著單薄的道服, 還會出汗。
凝禪抬手,抹去額頭的汗珠,深吸一口氣。
這顆珠子,名叫命珠。
她其實是覺得有些怪異的。
因為她甚至不明白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卻清楚地知道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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