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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殺紅眼了,誰還管路怎麼走啊。
而且這個外門,看起來很近,怎麼她都繞了好幾圈了,一眼望過去,非但沒有接近,好似還遠了點兒?
凝禪陷入沉思。
夜很靜。
有極遠的鼎沸從各個門派下榻的山頭傳過來,凝禪深刻懷疑,其中最熱烈的部分,恐怕有段重明一份功勞。
這樣的鼎沸,足夠遮掩素來冷寂的少和之淵的夜裡,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聲音。
比如,輕微到幾乎聽不到的劍鳴。
和劍穿過血肉,再抽回來的事情。
凝禪本來對這種聲音也不熟的。
但她到底也算才重生不久,手感甚至還火熱,自然不會辨別不出來這是什麼聲音。
凝禪的身形微微一僵。
她知道各個門派之中,各有陰私之事,有時事情未必是她所想,也或許是她聽錯了……總之,她不該出現在這裡,也不欲摻和進這種事中來。
凝禪也不打算去什麼外門了,毫不遲疑,掉頭轉身就打算原路返回。
血滴答落地的聲音極輕。
微微踉蹌的腳步和滴血的聲音一樣輕。
隨之出現的,還有極細微的,布料與地面摩挲的拖行聲。
凝禪走得更快了點,她轉入方才走過的小巷,然後猛地停步。
靈石燈不知何時滅了兩盞,只剩下昏黃的最後一點燈光,將巷頭與尾的兩個人的影子都拖得極長。
狹路相逢。
凝禪停住了腳步。
另一頭的身影單薄卻筆直,沉黑的道服幾乎讓他整個人都隱入了黑暗之中,卻又因為那張過於蒼白俊美的臉都顯得極近妖異。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任何人。
尤其會在這裡,以這種姿態,遇見……她。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言。
凝禪沉默地看著虞別夜拖著一具難辨的屍體,如幽靈一般站在巷子的另一邊,他的周身都是血,只是血污隱入黑色布料,並不明顯,但他的下顎到眉眼之間都濺了血珠,再順著臉頰滑落幾滴。
極遠的方向,隱約傳來了段重明的幾聲大笑。
這裡一片寂靜之中,血珠墜地。
輕響。
「凝大師姐。」他聲音有些啞,又帶著一點古怪的笑意,指了指另一條路,先行開口:「你沒來過這裡,也什麼都沒看見。」
倒是上道。
也正和凝禪的意。
凝禪抬步,正要走,卻倏而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側頭看了地上的屍首片刻。
然後在虞別夜有些驚愕的眼神里,捏了個訣,將兩人一屍的身影都徹底遮蔽了起來。
「死透了嗎?」凝禪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饒是面目模糊,也可以從那屍身上的華服看出,此人在少和之淵的地位絕對不低。
虞別夜沒說話,他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凝禪,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凝禪俯身,隔著那屍身的衣料,翻開了對方的腰牌,清晰地在上面看到了少和長老的標識——與今日來相迎的那位余夢長老腰間的一模一樣。
凝禪沉默片刻。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上一世的虞別夜,乖順,溫和。
面前的虞別夜,陰鷙,乖戾,沉默,滿身血污和殺氣,才兩儀天,就能出手殺了少和之淵的長老。
除了一張臉長得一模一樣,哪有半點相似之處。
哦,也不是完全沒有。
他看向她的眼神,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虞別夜。」她盯著滿臉血污,看向她的眼瞳卻越來越亮的少年,冷笑了一聲:「這你都敢殺,膽子挺大啊。」
第13章
月黑,風高,拋屍夜。
死者白天還言笑晏晏,與止衡仙君談笑風生,收了一副名為採藥童子的狂草。
晚上,這人已經被虞別夜面無表情地拖曳在地上,一灘爛泥,面容難辨。
多少有點刺激。
凝禪盯著地上的屍體,莫名還有了點兒「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的念頭。
她真的認識過他嗎?
「凝大師姐想必是誤會了。」一片寂靜中,虞別夜的聲音冷清響起:「余夢長老可是六合天,我區區一個兩儀天的外門弟子,怎麼能有本事殺了他。」
他特地在「外門」兩個字上,加重了點兒音。
眾所周知,外門弟子,專干髒活累活。
這話是隱隱在說,他就是一個負責拋屍跑腿的,這人的死與他無關,他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凝禪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本事,說不定就真的信了他這鬼話。
又或者說,如果虞別夜的背後沒有那麼大那麼深的術法灼傷,衣料嵌在血肉里,連成一片模糊的話。
虞別夜這鬼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凝禪沒有什麼要和他爭論的必要。
她什麼也沒說,只微微挑眉,直起身,靜靜看了虞別夜半晌,然後給他讓開了拖屍前行的路。
方才停步,她只是為了看一眼死者到底是誰,是怎麼死的。
因為才將要離開的時候,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了前世的另一件事。
上一世,她沒來尋道大會,而是遠赴北宿陀羅道去為虞別夜尋藥。北宿陀羅道淒風苦雨,黃沙荒漠,不太方便將大病初癒的虞別夜帶在身邊,因而她前後大約有半個月的時間,並不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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