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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眾妙天門的路上,不想要多一條阻擋天劫的命嗎?」
發完這句話,凝禪乾脆利索地往後一躺,緊繃的神經鬆懈開來,沉沉的困意和靈息使用透支過渡後的疲憊席捲上來,她眼皮都難以掀開。
就這樣在一堆替身傀的零部件里,她毫不介意地閉上了眼:「虞畫瀾來了再喊我。」
想了想,又道:「不喊我也行,你應該知道要怎麼辦。」
然後就真的乾脆利索地睡了過去。
虞別夜:「……」
真的這麼放心他?
她就這麼睡了,留下他和一個和自己九成相似的替身傀面面相覷,場景未免詭譎了些。
虞別夜沉默片刻,從芥子袋裡取出一件大氅蓋在了凝禪身上,又摸了一個枕頭出來。
他猶豫片刻,到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托起凝禪的頭。
她的頭髮很柔軟。
柔軟到和她這個人甚至形成了極強的反差。
平素里的她,像是渾身都豎起尖刺的刺蝟,強勢而不容拒絕地保護著周身的一切,也不允許有人接近她。
只有睡著的時候,這層尖刺才落了下去。
只剩下了柔軟的內核。
虞別夜將她的頭輕輕放在了枕頭上,放開的時候,到底沒忍住,用手輕輕勾了一縷在掌心,輕輕摩挲一瞬。
沒關系,當她只剩下內核的時候,他便來做尖刺。
虞別夜移開視線,有些冷漠地落在了自己的替身傀上。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
在凝禪完成點靈的那一刻,他雖然背對著她,卻也感覺到了一種絲絲縷縷的聯繫縈繞在了他和他的替身傀之間。
甚至在那一瞬間,他便已經知道,這一具替身傀和他之間締結的聯繫,已經能夠為他做到的那些承接傷害的作用。
就像此刻。
虞別夜冷漠地注視對方片刻,然後扔過去了一套衣服:「穿好,幹活。」
銀髮的替身傀順從地接過,將身上遮蔽軀幹的布料揭開,穿上了虞別夜扔去的那一套銀白色的衣袍,再用髮簪將自己的銀髮束起,然後開始順從他的意思,將滿地散落的零部件整理收拾好。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它原本無暇的面龐不知何時起染了塵埃,銀白整潔的衣袖沾上了灰土,束髮也逐漸微亂。
虞別夜面無表情地看著。
看自己的替身傀從完美無瑕被染髒,眼中的厭惡卻並沒有褪去半分。
憑什麼。
憑什麼它可以被叫阿夜,憑什麼它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以一頭耀目的銀髮肆意行走,不必戰戰兢兢,提心弔膽。
憑什麼自己的替身傀可以一出生就被人用溫柔的聲音說,喜歡它的銀髮。
他的心底難以抑制地開始有惡意和妒意滋長,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想要抬手,將面前的這一具替身傀捏死在自己手下。
他也這麼做了。
不用他親自動手,替身傀與他心意相通,只要他下達命令,替身傀自己就會抬起手,反轉,扼住自己的咽喉。
但也只是一瞬。
虞別夜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看向替身傀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冷靜,眼瞳也更幽深。
半晌,他開口道:「妖化。」
替身傀的眼神依然平直,它下意識抬起手,半晌,它的背後有羽翼刺破衣衫,一面龍翼展翅起。
卻只是一面。
這仿佛就是這具替身傀、又或者說虞別夜尾尖上的一片龍鱗所能賦予的全部了。
方才被整理好了的所有零部件都被這一振翅帶起來的風重新吹散,唯有虞別夜身後的凝禪睡得安詳,連髮絲都沒有被翕動。
虞別夜測試完替身傀的力量極限,重新扔了一套衣服過去,旋即抬起一隻手,向著被替身傀撒亂的地面做了一個五指收攏的動作。
所有的東西便已經重新復位。
虞別夜沒有打擾凝禪,而是轉身向著密室之外走去。
他已經知道了凝禪的意思。
她對於虞畫瀾的分析的猜測並沒有任何錯誤。
這位少和之淵的虞掌門,永遠、始終會將自己排在所有一切之前。
他不可能拒絕。
三天的時間已過,她要等的人,應該也已經快要到了。
滄魁山妖潮。
望階仙君回首,遙遙看向合虛山宗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捏了一張傳訊符出去:「你要我等的三天,就是指這件事嗎?替身傀確實有趣,但又與滄魁山妖潮有何關系?難道是要給我做一具替身傀,再來解決妖潮嗎?」
到了無極境,如此這般天地異動,便自然而然能感知到究竟發生了何事。
止衡仙君自然也感知到了什麼,他有些茫然,但他到底身在羅浮關,知曉四方動靜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更快一些。
譬如此刻,合虛山方向的異象還未全數散去,已經有無數傳訊符向著羅浮關的方向傳遞而來,再片刻,已經有弟子恭謹快步跑上前來,敲響了他的門扉。
「止衡仙君,祀天所求見。」
「少和之淵的幾大長老也發來了傳訊符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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