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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碾著一把苦澀細碎的藥物顆粒,就好像手中顆粒感十足、硌得連掌心都出現凹痕的藥物,才能讓他維持最後的理智,讓他保持冷靜與活下去的意志。
但,溫槐的第六感告訴他,今天似乎有什麼在發生變化。
有什麼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風聲?空氣的味道?還是蠱城漂浮的霧氣?
溫槐只感覺心神不定,這間近乎密閉的房室不容許他探查外界的動靜,顯得他更像是囚徒。
瘦削許多的青年抬起頭,輕輕嗅聞室內的味道,左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就好像是專門為了回應他的預感,臥房門外猛然爆裂開一聲極大的響動。
「轟!」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炮彈擊中炸裂開來,震得這間房間好像都震動幾下。
溫槐聽見門外走廊內響起陣陣巫蠱傀儡的吼叫聲,這些活死人似乎遇到了襲擊者,紛紛進入了戰鬥狀態,呼嘯著四肢並用沖向走廊里不知名的敵人。
緊接著,走廊內那交疊吼叫聲中有了悽慘痛呼,還有了肢體或者頭顱滾落在地上的悶響。
聽得出,走廊里未知的襲擊者似乎很擅長戰鬥,每一次出招連半點猶豫都沒有,速度快得精銳。
溫槐知道,那條走廊里至少守衛著四五十個傀儡,一旦激怒便會群起而攻之,危險性不言而喻。可此刻,門外走廊內的吼叫聲分明越來越弱,到最後一聲悶響響起,廊內只剩下了腳步聲。
那是踏在粘膩血液上的腳步聲,很急促,也很堅定。
腳步聲在朝著這間房門靠近。
溫槐閉了閉眼,卻依舊坐在原地,全無反抗的心思。
他的動作,甚至都沒有變過。
應當是南宮檮的仇家吧,那傢伙做事陰損,會招惹仇家前來掀場子也正常。
反正他也只剩下一條命吊著,無所謂了,要殺便殺吧。
只是......溫槐神情似乎遲疑了一下,那雙眼眸里旋即黯淡下來。只是他實在對不起師尊。這份恩情,下輩子再還算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徹底停在了這間房門外。
在溫槐破罐子破摔的目光中,那扇緊鎖的門直接被人以極端的暴力給踹開了。
木板翻飛,啪嘰一下摔在了溫槐面前,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
門外,短髮的少女將滴滴答答黑血的長劍橫在身前,一襲颯沓白衣飛濺得全都是骯髒血跡,身後那條走廊滿是扭曲殘骸與屍體,還有不少被砍成兩半的頭顱在血泊里咕嚕嚕亂滾。
看起來相當駭人。
溫槐愣在原地半天,硬是沒敢認面前的劍修少女,竟是柳成霜。
他尚且抱著藥箱眼神怔愣,柳成霜卻二話沒說,執劍上前直接劈碎了他腕間鐐銬。
「溫師兄,跟我走,」她低聲催促道,「我們沒什麼時間......」
溫槐:「我......」
他神情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情緒,卻下意識將右手往後藏了藏。柳成霜順著他衣袖看去,只見溫槐手腕上竟爬著醜陋漆黑的巫蠱紋路,宛如吸血的藤蔓。
那是,致命的毒蠱紋樣。
電光火石間柳成霜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半個月中溫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眼中瞳孔一縮,抬頭時卻見溫槐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成霜......我恐怕回不去了。」
若是回去,他便脫離了南宮檮的控制,屆時毒蠱發作不知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溫槐不能將蠱毒帶回正道的世界。
柳成霜抿唇看著他,眼中糾結得天人交戰,半晌那雙眸子裡沉澱下強硬到倔強的光。
「怎麼回不去,尊者他們肯定有辦法救你的,」她站起身來,一手扶住了腰間佩劍,「我既然來了,怎有看你垂死而不管不顧的道理。」
「城內至少有數萬傀儡,此刻怕是已然察覺到異常了,那些怪物很快就會湧上來,」溫槐搖搖頭,「你自己出去尚且危機四伏,更何況帶上了我這個累贅?風險太大了......」
溫槐還沒說完,柳成霜已然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
少女靜靜地看著他,渾身血跡傷痕,唯有眼神終於帶了天才應該有的倨傲與自負。
「我是從蠱城正門一路殺過來的,那些傀儡沒我想像的難對付,」柳成霜邊說邊伸手將他扶起,捉住了他的衣袖往門外走,「我先去了蠱城正殿,見里面找不到你,才又一路找到偏殿。」
溫槐:「......」
溫槐瞳孔地震一瞬:「你是......一路活生生殺過來的?」
柳成霜點頭:「是,中途砍卷刃了一把劍,我還換了把劍......沒關係,屆時若是有援軍到了,一併殺了便是。」
「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群畜生而已。」
溫槐聽著柳成霜輕描淡寫的話,一時無言:「......?!」
他走的這半個月,柳師妹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啊啊啊啊!
為什麼從柔弱小白花變成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狂攻了啊!
是尊者對你做什麼了嗎!
然而容不得他在心中默默吐槽,柳成霜已經帶著他衝出房門,衝過了滿是殘骸血跡慘不忍睹的走廊,奔出了半個月來將溫槐困於此處的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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