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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得太慢,好幾分鐘才能再爬一階台階,可他又確確實實沒有停下來。
就連羋渡走到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了。
鎮魔尊者俯下身,研判性地斂下眼眉,似乎在察看南宮牧的情況。
也就是在這種距離下,羋渡才發現,南宮牧嘴唇在不住地顫抖,卻並非因為疼痛。
他在喃喃一句話,口齒不清地逼迫自己反覆重複,短短一分鐘就重複了數十遍。好似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報廢之際只會說出鐫刻在腦海中最深的話。
南宮牧在說:「帶我走。」
「帶我走......」
「帶我走......」
第28章 天道無情
他的慘狀, 連那些修士弟子們都看不下去了。
柳成霜旁邊的一位弟子跺了跺腳,似委屈,又似焦急:「我們勸過他停下,也打算帶他直接去山頂, 可他自己不干......他說, 若是他不自己爬上去, 尊者就不會要他了。」
「是啊是啊,這孩子連藥都不肯吃。」
「尊者......」
所有人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素日裡散漫幽默、喜愛跟他們打鬧成一片的尊者。
可這一次,嘻嘻哈哈的鎮魔尊者沒有說話。
羋渡斂著眼眉觀察南宮牧的傷勢, 又抬眸凝望著那雪白長階上觸目驚心的一長條血痕。
此時天氣炎熱, 南宮牧又渾身鮮血淋漓。他身上血跡剛乾涸,立馬就流淌出新的鮮血, 幾乎把他那件破破爛爛的黑衣服黏在了血肉上, 撕都撕不下來。
如果再沒能及時接受治療, 要不了多久, 他身上的傷口就會化膿感染。
再嚴重點,腐爛生蛆, 增生疤痕。
站在人群外圍不願靠近的葉醇, 此刻也蹙了蹙眉,似有些看不下去。
南宮牧此時已到身體極限, 渾身肌肉經絡都在顫抖抽搐,在這樣下去, 這孩子就是力竭而活活死在長階上, 也未可知。
他往前幾步走到羋渡身邊, 低聲勸道:「師姐, 差不多得了。」
葉醇看得出來,這孩子對親手救他出火坑的羋渡有著強烈的信任, 甚至稱得上依賴。
羋渡不說停,南宮牧今天就是真爬死,也不會停下一步。
眾人都在替南宮牧求情之時,羋渡緩緩直起身子,不再聽任何人的求情或是勸說。
她只是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師兄。
謝授衣唇邊帶笑,眼神卻極冷地掃過柳成霜,掃過滿是鮮血的長階,又掃過奄奄一息慘不忍睹的南宮牧。半晌,他忽然笑出了聲來。
師兄走到羋渡身前,葉醇隨之下意識後退一步,為兩人留出低聲交談的空間。
「阿渡啊阿渡,你哪裡是在逼他,」謝授衣放慢了聲音,似在喟嘆,又似在溫柔地笑,「你是在逼我。」
羋渡與他對視,嘴角往外一扯,露出一個幾乎是勉強的笑容。
她問:「那麼,師兄,我成功了嗎?」
是,羋渡就是在用南宮牧逼謝授衣。
或許南宮牧走向反派男配的結局不可避免,或許他出生以來就註定在原書劇情里做一顆棋子。
他或許將不可救藥,陰鬱惡劣,不惜與同門兵戈相向。
可他現在,只是一個倔強偏執的、想要得到眾人認可的、想要進入宗門的孩子。
他被曾經生活的地方□□又拋棄,甚至為了一個虛無飄渺的承諾不惜捨去性命。
他只是一個凡間的孩子,卻要咬著牙去爬修士也聞之發怵的七千長階。
天道真的無情嗎?
謝授衣真能面對如此情景,依舊能對南宮牧心懷殺意,不惜誅之後快嗎?
羋渡確實是在賭博,也是在逼迫。
南宮牧、葉醇、柳成霜、在場所有的弟子,都是她預料之內的配合者。
她逼著謝授衣承認,南宮牧現在並非身負重罪必須除去的劇情角色。
她逼著謝授衣同意,南宮牧可以拜入蓬萊宗。
謝授衣自然知道他好師妹用了如此狠辣的一招,微微抬眸,唇邊微笑不改,只是說出的話只有他與羋渡能聽清。
遠遠看去,就好像兩人只是在低聲商討要事,並無異樣。
謝授衣低聲輕笑道:「我若是真鐵石心腸,不肯將其收入蓬萊宗,你當如何?你真要南宮牧在我面前爬到死,至此背一個草菅人命的名號嗎?」
羋渡聽了這話,心下便放下許多忐忑,隨即微微抬起下巴,眯起眼睛笑:「我知道師兄人好,心疼那孩子也心疼我,斷不會讓我在被背後受人非議的。」
她雖是賭局的勝者,話里話外卻顯然是在討好謝授衣。
後者揚起嘴角,像是心情不錯,又像是對其討好性的話語很受用。
謝授衣往前一步,俯身貼到羋渡耳邊,近乎是輕聲細語道:「這次,可以就先這麼過去。但若是接下來,他或柳成霜有一人膽敢背叛蓬萊宗,做出干擾秩序之事......那麼,所有原書角色,我一個都不會留。」
說罷,他停頓一下,妥協性地點頭:「讓他起來罷。」
羋渡聞言立即上前一步,就好像已經等了很久似的,單手就把南宮牧給抱了起來。
這孩子輕得有點讓人意外,被抱起時還軟綿綿地掙扎著,似乎要掙脫羋渡的懷抱,繼續往前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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