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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一身霜雪也硬生生將傷口冰封,止住了淋漓的血液,使其不至於因失血過多而死。
這幾個時辰,是謝授衣擁著她,以體溫阻擋她身上蔓延的冰霜,才使羋渡此刻尚且保持著微弱的呼吸。
惜傷君的斷劍,就躺在他們腳邊,安靜又沉默。
沉默得好像真的就是把沒用的破劍。
看見風臨深臉上一瞬間露出驚愕神情,謝授衣微微掀起眼簾,神色依舊平緩安寧,只是伸手微微在嘴唇上點了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知道,以風臨深的閱歷,不可能猜不出自己天道的身份。
可謝授衣此刻並不在乎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他只是放低了聲音,語氣平和道:「小聲點,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著一會兒。」
「若是醒了,免不了又要靈氣外泄。以阿渡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靈力繼續逸出,就撐不了多久了。」
第81章 重傷者
當天夜裡, 風臨深親自將破破爛爛的飛輦送回了蓬萊宗。
惜傷君斷劍再世,窮奇已死。
天道現世,尊者重傷。
天下大驚。
風臨深並沒有將謝授衣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
但這四方大能誰人不知蓬萊宗與天道昔日的交易?雷劫現世於妖族荒原,唯一陪羋渡赴戰的又是謝授衣, 這層算是在大能之中徹底撕毀了。
尊者歸來的那一晚, 蓬萊宗亮了整晚的燈火。
蘇沉煙都沒敢讓二師兄去看師兄師姐此刻的模樣, 好說歹說把葉醇勸了下來,自己親手把歸來的兩人送到了一念峰。
可即便一貫嘴毒舌尖的蘇沉煙,在看見半透明的謝授衣, 和師兄懷中緊閉雙眼的師姐時, 都忍不住死死咬緊了牙關,渾身顫抖起來。
若不如此, 蘇沉煙害怕自己那幾聲嗚咽, 就要從喉嚨里滾出來, 一發不可收拾。
看見小師弟跪在榻邊, 眼睛紅得快要滴下血來,謝授衣無聲地嘆了口氣。
「哭什麼, 」他語氣仍然是溫和的, 「這不是還沒死嗎。」
不過事實證明,大師兄不是很會哄孩子。這麼多年一直沒學會。
蘇沉煙走的時候還是紅著眼睛走的。
在這個不眠的夜裡蓬萊宗也下了血本, 各種靈丹妙藥不要錢地往一念峰砸,許多修士夢寐以求的材料在這裡成噸成噸地運。楚悽然專程從長明城趕了過來, 既是為了帶走溫槐, 也是為了救這倆不要命的玩意兒。
孰輕孰重楚悽然分得很清楚, 她本來想過來先痛罵溫槐一頓, 結果看見羋渡情況的那一刻,藥聖險些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挨她痛罵的對象從溫槐, 變為了昏迷不醒的羋渡。
蓬萊宗的人暫且退去,藥聖與專門的醫修提著藥箱上來,占據了治療的主場。
焦灼的氣氛在宗門內寸寸蔓延,所有人都心神惶惶地等待著。
楚悽然來就算了,劍尊還死活賴在蓬萊宗不走,閉著嘴巴一言不發,勢必要看到羋渡睜眼睛才放心。
蓬萊宗再一次成了大能群居地,這晚的動靜鬧得太大,修仙界幾乎懷疑鎮魔尊者是不是真死了。
一念峰下,幾乎整個蓬萊宗的弟子都聚集在了這裡。
他們抬頭望著一念峰上各個大能長老與侍從進進出出,望著漆黑天幕下整座峰的燈火熒熒發亮。
弟子裡有些年紀小的在低頭啜泣,但很快就被各自的師兄師姐喝止住了。
「哭什麼哭!不准哭!尊者還沒死呢!」
「就是!都別哭了!跟弔喪似的像什麼樣子!」
「尊者那麼厲害,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弟子圍攏了過來。有些是其他宗門的,有些是前來蓬萊宗修習的。
越來越多的人抱來了宗門盛事才會用的、祈福的燈籠,站到了一念峰的山腳下。
燈籠火苗星星點點,在黑夜裡連成了燈火的海。
人群寂靜,人群沉默。
自從天道隕落後,修仙界再也沒有修士飛升過,自然也沒有神仙可言。
可此刻,他們聚集在此,是為了所有人心中同樣的信仰而祈福。
那道信仰雖不為神,更勝過神。
與此同時,葉醇帶著師尊的斷劍,親自敲開了劍冢的沉重大門。
影子飄在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狀態頹靡,眼圈通紅的葉宗主,一時陷入了沉默。
葉醇邁入劍冢的那一刻,整個昏暗劍冢的劍刃紛紛共鳴般震顫聲起,整個劍冢內都是無數兵器的蜂鳴,像是在歡呼,像是在質疑,又像是在悲泣。
蜂鳴聲並不尖銳,亦不震耳欲聾,卻好似能震出人心底最原始的撼動。
就在這一片震顫聲中,影子冷冷地問:「為什麼是你來還?那小兔崽子呢?」
隨後,祂又問:「你頭髮怎麼了?這麼多年不見,怎麼變白了一半?」
葉醇沒說話。
確切來說,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在這昏暗劍冢內,葉醇抱著師尊的斷劍,慢慢地貼著牆壁滑了下來,蹲在了地上。
半黑半白的頭髮垂在滿是塵埃的地面,他也不管不顧,只是把臉埋在布料里,埋在臂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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