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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肅穆的宗主殿,此刻亂成了一鍋粥。
聽著麾下們的匯報,葉醇就靜靜地站在窗邊,凝望著滿月節集市那邊規模空前龐大的魂潮。
當年,是惜傷君力排眾議,立他為宗主繼承人。
葉醇對此也很不解。
他在夜半前赴惜傷君的住處親自尋一個答案,說師兄縝密師姐強悍師弟又身負皇族血脈,為什麼是他。為什麼非得是他。
惜傷君叫他坐在自己身邊,然後笑著親手給他泡了杯好茶。
葉醇生平最喜歡的,莫過於好茶了。
「自然是你,」他拍拍弟子的頭,半開玩笑似地說,「選宗主看的何曾是實力了?有一樣東西,你師兄師姐都不行,只有你行。」
「只有你能留在宗門,乃至為此而死。」
——「為此而死啊。」
葉醇立在窗口自嘲地笑笑,隨即揮手讓身後那些忙亂手腳的屬下全都撤了下去。
偌大個宗主殿寂靜肅穆,長明的靈燈帶著孤苦幽寂的光,百年來始終如一。葉醇登位那天如此,而今依舊是如此。
他是宗主。他要比別人看得都遠,他要比別人守的都久。
從師兄搬出蓬萊宗,師姐坦白劇情的那一刻起,葉醇就知道,這場災禍總有一天會降臨在蓬萊宗。
所以,他也提前做了準備。
葉醇閉上眼睛。
他周身陡然間燃起絢麗湛藍的光芒,那光芒好似來自靈魂深處,散發著不可侵犯的威嚴氣息,與宗門內無數個早已被他布置好的龐大陣法遙相呼應,仿佛在傳遞著什麼絕對命令。
陷入漆黑的蓬萊宗各處,忽然亮起無數耀眼的湛藍光束。
它們直直穿向頭頂洶湧的紫黑霧氣,與霧氣上那詭秘的天空。
群山之中,湛藍光束凝結環繞,一座巨大的光幕結界自宗主殿之上擴展蔓延開來,好似無形守護者所張開的擁抱,突破層層疊疊的建築與山峰,迅速將整個宗門都包裹了進去。
一個月前,宗門大比上,他與羋渡的交談重新浮現在耳邊,清晰可聞。
「宗門內共三十三間密室,皆設有各色法陣,以備不時之需。」
當時的羋渡讚美他心細周全,還是說師弟真是今非昔比。
所以葉醇也沒有告訴她。
這能籠罩整個蓬萊宗的,由無數法陣組成的保護結界,縱是整個世間也難見。
想要催動這個保命的秘密底牌,只有一個辦法。
他自願燃燒自己的識海。
第44章 大陣
蓬萊宗的戰爭避無可避。
柳成霜曾以為自己是個懦弱到極點的人, 懦弱到連自己的身世都會恐懼。
可真正提劍斬殺魔物的那一刻,她卻發現,她遠比她想像得還要適合殺戮,還要適合戰場。
平日裡素淨的白衣被噴濺的黑血染得黑透, 她聽見耳邊呼呼的風響, 那是劍刃旋轉劈砍時帶起來的風。同門弟子們與她並肩作戰, 悍不畏死地沖向每一隻膽敢跨越黑焰的怪物。
怪物飛撲的數量越來越多,可前來助戰的弟子們也越來越多。
那些剛剛撤退的弟子,有些竟回頭跑回來加入了戰局。
無論內門外門, 無論修為幾何。
巫蠱的怒潮在頭頂叫囂, 青衣的影子再次填滿了剛剛逃跑的路,只是這回的方向與之前相反。蓬萊宗的青山翠水被黑夜啃食殆盡, 可放眼望去卻能看見黑夜裡源源湧來的弟子身影。
擅長醫藥的衝上前線救下受傷弟子, 擅長陣法的在原地鋪設保命的符咒。
更多擅長劍術擅長刀法的弟子衝散了怪物襲人的潮水, 鑄就蓬萊宗無數道前行的利刃。
滿月節集市夜幕里的繁榮被滿戰場的靈力光芒與怪物黑血充斥。
蘇沉煙已經被弟子七手八腳從前面撤了下來, 他力氣已然徹底耗盡,甚至連抬手擦一擦唇邊黑血的力氣都沒有。
昏沉之間他被抬到相對安全的位置, 還聽見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長老傷得太重, 你們先去救別人,我來療愈蘇長老。」
他微微睜開一點眼睛, 模糊不清間勉強看見了溫槐的臉。
蘇沉煙輕飄飄地「啊」了一聲,開口時唇中湧出鮮血, 可他似乎全然感覺不到痛覺, 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打趣:「師姐跟我說過你, 楚悽然的好弟子, 對吧?」
溫槐微微抿唇,手下為他包紮療傷的動作卻又快又利落。
「真可惜, 沒能讓你看到我們蓬萊宗大好的節日,」蘇沉煙像是已經意識不清了,只是看著穹頂那漆黑一片的夜空,笑道,「滿月節的花燈,就該跟戀人一起放的。」
「不必了,蘇長老。」
藥聖的親傳弟子手上動作不停,唯聽見了這一句話,才開口回應。
溫槐笑了笑:「雖然沒有跟心悅之人一起放花燈,但我見到了心悅之人更燦爛的模樣。」
「尊者說得對,鳥雀就不該被折了翅膀,放進籠子里做精緻的寵物。」
「她是鳥,就應該展翅飛入風霜。」
*
怪物無窮無盡,弟子們卻會漸漸疲憊。
撤下來的弟子越來越多,黑血積在地面上幾乎聚成水窪,怪物的哀嚎與咆哮聲不絕於耳炸裂在戰場上空,說到底與它們對戰的只是些孩子。年輕的、經驗甚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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