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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只會把他當作內斂, 只會以為是孤苦過去讓他如此寡言。
沒有人會想到, 這個素日少言的少年,精神世界已經在崩塌朽垮的邊緣, 只差一息就能落入深淵。
尊者得勝歸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宗門, 早課時所有人都在津津樂道羋渡的英勇事跡。
只有南宮牧坐在角落裡靜靜翻看古籍, 不參與入任何一場聊天。
「她真厲害啊......這麼一看, 比你強大多了,是不是?」
揮之不去的低語在他腦海里迴蕩, 激起近乎黑暗的顫抖:「這麼優秀的人, 你配得上她嗎?嗯?」
又來了。
南宮牧蹙起眉來,死死咬住後槽牙, 強逼著自己不發出半句聲音。縱然口中已然嘗到了血味,他也沒放鬆下來。
整個早課, 他都在近乎自虐的壓制中度過, 渾身神經都繃得死緊, 生怕稍一不慎, 自己就會沒入無盡的深淵之中爬不上來。
如果真的做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南宮牧真的沒臉再見羋渡了。
可命運, 有的時候,就是愛玩弄愚人。
就在下早課之時,就在大家都笑著走出樓閣準備前赴練劍場的時候,南宮牧眼看著天際一道恢弘白影攜烈風而下,宛如落於人群中的閃電,激起在場所有人的驚異呼叫聲。
那英氣漂亮的、曾載著他飛越千里路途的白龍立在他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小朋友,」白龍說,「我家尊者叫你去一念峰談心。」
話音落到眾人耳朵里,太清晰。
清晰得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匯聚在了南宮牧的身上,南宮牧的臉上。
誰不知道,鎮魔尊者雖已歸來,卻未參加昨夜那場熱鬧的慶功宴,更沒在公共場合之中拋頭露面。大家都在猜測尊者是在養傷,還是在策劃更大的事情。
而今,南宮牧被尊者親自叫走了。
萬眾矚目之中,黑衣少年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砰然作響,好像下一秒就要活生生蹦出胸膛。他夢遊似地往前走了一步,臉上流露出茫然與不知所措的神色。
這一刻,南宮牧似乎才像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
而非未來那陰冷的、終將攜卷惡意與厄運而來的禁術天才。
腦海深處,他聽見那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沙啞低語再度響起,包裹著濃重的黑暗,仿佛在竊笑,又仿佛在鄙夷。
「瞧瞧,瞧瞧啊,你的好尊者要叫你去見她啦......」
「你說,她這回,要叫你去幹什麼呢?」
*
一念峰好像永遠都是那樣。
仙氣飄飄,美麗,靜謐,靈氣充溢,似乎只有這樣的地方才配得上鎮魔尊者。
南宮牧走到一念峰那亭台水榭前時,羋渡已經坐在了亭子裡。
年輕的尊者側臉逆著光,垂著眼帘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如瀑的長髮被高高挽在腦後,與南宮牧初見她那時如出一轍,也跟一念峰般好似從未變過。
察覺到他人的呼吸聲,尊者淡淡掃來一眼,某個瞬間帶了大能高高在上般的傲慢意味。
不過這種傲慢轉瞬即逝,輕飄飄得好像幻覺。
羋渡見是南宮牧來了,眉眼彎起,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早上好啊小朋友,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麼樣?」
說著,她招手,示意少年坐到她面前。
南宮牧如意照做,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坐到羋渡對面的座位上。
他還沒開口問候,卻見羋渡一手拄著臉仔仔細細地打量他一圈,旋即笑道:「怎麼瘦了這麼多?下次過來我給你開點小灶好了。」
說著,她把果飲子推到了南宮牧面前。
「她對你這麼好......不知有什麼企圖,」那詭異的陰森的低語,在南宮牧耳畔低低地環繞,「你說她會讓你做什麼呢?會不會也跟其他人一樣,想讓你去死呢......?」
南宮牧低著頭,很努力地去忽略耳邊的絮語。
幾秒後,羋渡的聲音與絮語的尾音一併響起:「聽說你最近狀態不太好,是不是下山歷練的次數太多了?我就說你們這些小朋友多摸摸魚嘛,不要太拼命了。」
「要不我跟負責的長老打聲招呼,你歇幾天吧?」
南宮牧毫不猶豫,一口回絕:「不用。」
他回絕得太快,羋渡略微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入門時間晚,更應多歷練增長見聞,」南宮牧遲疑停頓一下,像是在為自己的回絕解釋,「這樣進步得更快,是我心甘情願。」
「我看見你最近接了好幾個與你現實力不符的高級歷練任務,這也是你心甘情願?」
「是。」
南宮牧聲音放低了些:「我想......早日能幫上你。」
他用的是「你」,而非「您」的敬語。
惡魔般的絮語嘻嘻竊笑,迴蕩在他腦海中,迴蕩在他內心負面情緒起伏之內:「真的嗎?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你真的只是為了幫上她嗎?」
「還是你想快點變強,甚至不惜損耗自己身體?還是你想取代......誰在她身邊的位置呢?」
南宮牧抿緊唇,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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