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頁
然而俗話說的好,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玄蠍受困鏡面空間之時,他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飄飄的呼喚:「小蠍。」
這一聲簡直如霜雪般凍得玄蠍從骨頭縫裡滲寒氣, 回過頭去,卻只見自己身後站了個紫衣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溫婉動人,眉間點著花鈿,有一雙與蘇沉煙別無二致的美麗雙眸。
那一身紫色薄紗籠在她玲瓏有致的身上,飄飄忽忽,好似夢中仙人。
「你都長這麼高了啊,」前任城主的寵妃,蘇沉煙的親生母親站在不遠處,看著如今的玄蠍,笑了笑,「後來一定發生了許多事吧......小煙他,有好好地長大嗎?」
寵妃往前走一步,魔尊就往後退一步。
玄蠍瞳孔難得地顫抖起來,似乎百年前的畫面再度重現於眼前。
寵妃喝了城主賜下的毒酒,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血淋淋的臉再不復昔日的柔美婉約。她爬伏在地上,那雙充血的、盛滿淚水的眸子悽慘地望著他,每說一句話,口中都涌溢出鮮紅的液體。
「走......帶小煙走......」
而今那被毒酒噬心而死的、漫長童年中為數不多願意真心對他的人,就在他面前。
玄蠍喉嚨滾動幾下,猛然發覺自己的嗓音變得如此乾澀:「夫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早該在百年前就......」
剩下那句話玄蠍沒能說出來,「死」那個字眼像尖銳的魚刺,卡在喉嚨里,吞不下吐不出。
寵妃那雙薄霧般的紫眸垂下來,笑了笑,替他補上了後面那句話。
「真正的我早在百年前就死了,現在你面前的我,只不過是不死墓創造出來的複製體,是虛假的幽靈。」
「是心魔,是執念——是終末之地必將出現的旁觀者,我知道的。」
「說著,她揚起脖頸來,輕聲道:「就當是為了真正的我再見你們一次吧,小蠍。」
「這些年......玄煙過得怎麼樣?他有好好長大嗎?他幸福嗎?」
可悲的是,這三個問題,玄蠍一個都回答不出來。
他只是靜默地望著昔日的寵妃,紫黑的霧分割了生者與逝者的界限,恍如一道揮之不去的疤。
沉默之中血淋淋的過去被再度揭起,無數道悽慘哭聲與砍到卷刃的刀在那個夜裡帶著凜冽的光芒。
可就在這時,兩人身旁再度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他很好。」
從一側漫無邊際的黑暗裡,蘇沉煙隻身走了出來,長長的黑色捲髮與母親如出一轍,只是面容更鋒利,更帶了久經磨難鑄出來寒涼與倦意。
昔日的玄煙,如今的蘇沉煙走到了玄蠍身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死去的母親。
「雖然過程很波折,但也算是長大了,現在還有家人陪我,很幸福。」
「我哥哥他......很照顧我。」
聽見這句話,玄蠍愕然抬頭看著蘇沉煙,卻見他弟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很沉重的擔子。
「如果他能陪在我身邊,一定會把我照顧得很好吧。」
女人眼底最後的那絲憂慮終於消失殆盡,她彎起眉眼笑了起來,近乎是寵溺地、不舍地望著眼前兩個早已經長大成年的孩子。
「真好啊,」她輕聲嘆道,「那樣最好了。」
*
與此同時,另一方鏡面空間內。
風臨深沉默地垂著劍鋒,瞳孔因驚愕而微縮成一個黑色的小點。
拿慣劍的手,殺慣妖魔的手,此刻也因為劇烈的震撼,而顫抖起來。
「你這孩子,有那麼意外嗎,」對面,百年前蠱城之戰被他親手殺死的師尊翻了個白眼,「你早該想到的吧,南宮檮會把我們叫出來拖你時間——都這麼大了,我還以為你早就放下了?」
前任峰主依舊是生前那般容貌,平定地坐在黑暗裡,身後是許多弟子的虛影。
他們實力遠沒有師尊那般強大,也無法凝聚成完全的實體,只是隱沒在黑暗中嬉笑打鬧,看著風臨深的模樣竊竊私語。
風臨深看見,自己最小的師姐甚至不懷好意地沖他擠了擠眼睛。
那位師姐,就是百年前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他,被傀儡劈中身隕的師姐。
「為什麼......」他眼眶酸脹,話語間帶了太明顯的顫抖,「為什麼......」
「因為你思念我們,我們是你的心魔,」他師尊盤腿坐在地上,「所以在這方能映照人心魔的鏡面空間內,你會看見逝者。鏡面不破碎,你與我們就都無法離開。」
「這就是,不死墓的力量。」
說著,他師尊指了指屏障外孤零零獨守荒原的羋渡,語氣帶了一絲好奇:「那位,是惜傷君的女弟子吧?我記得她小時候大比還贏過你,是個很厲害的傢伙。」
「你當年......是不是喜歡過她來著。」
風臨深很明顯地沉默了一瞬間,順著師尊的手指看過去,望著獨立於紫色荒原的黑衣尊者。
半晌,他才說:「是,不過只是年少的歡喜而已。」
「僅此而已。」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