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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蓬萊宗嗎?
入眼所見的廢墟,漆黑的冒著濃煙的、遍地皆是血跡的廢墟。昔日熟悉的瓊樓玉宇如今盡數化為垃圾與泥濘般的景象,隨便走幾步就能看見一具裹著青色破布的屍體。羋渡跟弟子們關係相處得好,因而甚至能分清那些屍體生前都是誰。
空氣中好像漂浮著火災後的餘燼,吸氣時氣管火燎燎地痛著。天穹昏暗得分不清現在是白晝還是黑夜。
羋渡就這麼隻身一人,在起伏而寂靜的廢墟中跋涉。
直到她的視線里,出現了另一個奄奄一息的、尚且在抽搐顫抖的身體。
不可避免的驚恐瞬間湧上心頭,羋渡腳下近乎是一個踉蹌,直接飛奔到了那人面前。
那是葉醇。
葉醇長發已然徹底花白,形容枯槁得也像百歲老者,全然沒有了那個年輕而意氣風發的宗主模樣。他大口大口地吐著血,手中卻還緊緊攥著一塊紫色的碎布,攥得手心都在顫抖。
他清透的碧色眼眸已然渾濁,渾濁的眼珠里還倒映著羋渡的影子。
羋渡跪在了他身邊。
她看見葉醇嘴唇在顫抖,聲音卻太小了,小得她不得不趴在葉醇嘴邊,才能聽見他氣若遊絲的聲音。
他說:「師姐.....」
「師姐......我不怪你。」
羋渡只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魔爪驟然攥緊,痛得她簡直鼻翼發酸,似乎馬上就要滾下淚了。
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葉醇在她懷裡抽搐痙攣,最後斷氣。
吐出的血沾在她的黑色衣襟上看不明晰,葉醇鬆開手,那團皺巴巴的紫色碎布也落到了地上。
那是蘇沉煙衣袍的一角。
這時,羋渡聽見身前傳來熟悉的聲音,喚她阿渡。
熟悉得讓她倒吸一口冷氣,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就好像思考能力完全被剝奪了一般。
羋渡抬起頭,在滿是煙塵的廢墟里,看見了她的師尊。
惜傷君有著風流倜儻宛如陌上少年的臉,還有著瀟灑帥氣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就好像滿含著笑意。
可如今,羋渡與其對視,只感到渾身發冷。
冷得連指尖都發麻。
「阿渡,你答應過我的。」
惜傷君凝望著她,唇邊依舊是熟悉的笑意,只是眼神太失望太遺憾。
「阿渡,你答應過我的,要好好保護蓬萊宗。」
「你忘了嗎?」
風吹過的時候大概是太冷了,冷得連羋渡都感覺到骨頭縫裡往外滲寒氣。她放下已經了無氣息的師弟,起身慢慢地走向師尊。她的步伐很慢,就好像每一步都要花上天大的力氣。
惜傷君含笑望著羋渡,聲音很輕,就好像包含著死亡與冥界的吐息:「阿渡,這些年,你想師尊嗎?」
「想啊。」
羋渡終於站定到了惜傷君面前,眼中流露出近乎是悲傷的神采,那是很難在鎮魔尊者的眼睛裡看見的情緒。
悲傷得就好像,她再一次目睹了師尊的死亡。
「師尊,自從你死後,我們都很想你。沉煙那傢伙雖然背地里總是說你壞話,但每到你的忌日,他都要偷偷去你的墓前。去了還不肯告訴我們,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修仙界還記得你的名字,每年都有好多人去給你掃墓。他們說,師尊是修仙界有史以來最值得銘記的大英雄。」
惜傷君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羋渡的頭,示意她再站過來一點:「是嗎?」
「是啊。」
羋渡點點頭:「所以——」
旋即,鎮魔尊者右手一退猛然間拔刀出鞘,雷火轟鳴間她瞳孔似有光華大作,朱紅長刀驟然發出戰意凜然的嗜血蜂鳴,破空間風響陣陣,刀鋒直直向惜傷君脖頸處劈砍而去。
「所以——我也絕不允許有什麼阿貓阿狗在我面前冒充他!」
廢墟幻境驟然破裂成灰燼,惜傷君的面孔被忽然湧來的紫黑濃霧吞噬包裹。破碎的空間之外赫然露出長明城血紅的天幕與漆黑若堅硬的建築,噩夢般場景再度重現在羋渡眼前。
紫黑濃霧中師尊的身軀瞬間扭曲,纏滿繃帶的臉赫然自濃霧中暴露而出。
南宮檮伸出雙手,硬生生攥住了充斥著雷火光焰的鋒利刀刃。
「當!!」
刀刃就好像劈砍到了什麼鋼鐵一般,不能寸進,甚至發出了一聲令人耳膜發酸的響動。
繃帶人手中有深黑霧氣逸散開來,好似漏氣的玩偶。
但,也只是漏氣而已。
羋渡眸色一沉,兩人呈現出靜止的對峙局面。
僅憑分身就能接住她這兇刀的一擊,這個老怪物的實力,的確不可小覷。
風裡傳來巫蠱傀儡的嘶吼與刀兵相向的聲音,羋渡所在的這一條漆黑街道空蕩蕩,可這並不代表長明城的其他地方亦如此地這麼平靜。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被幻境操縱的修士們自相殘殺,又或者被幻境蠱惑著放下刀刃,甘願被傀儡啃噬殆盡。
而繃帶人,正歪著頭,似乎正在如饑似渴地觀察著她的神態,她的動作,她的反應。
「這是你的第幾個分身?」羋渡雙手用力,刀刃劃開繃帶的妨礙,切割著灼燒著面前敵人的掌心血肉,黑霧逸散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躲躲藏藏用分身出面幹什麼,你本體在哪裡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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