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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大多辟穀,蓬萊宗里偶爾做的點心難吃到令人髮指。有時山下凡間集市做了當季的新花糕,羋渡就連夜翻牆跑過去買,有時嘴甜還能哄得老闆給她多塞幾塊。
她害怕葉醇和蘇沉煙搶她的點心,一路抱著點心跑回當時住的地方,才肯安心。
可羋渡每次都會把謝授衣喊來,大方地跟他一起吃。
她和謝授衣的關係,似乎與普通師兄妹的關係不太一樣。
從百年前,到百年後,始終如此。
畢竟羋渡死都不會給葉醇分哪怕一塊點心,她不搶師弟們的就不錯了。
金乳酥香甜濃郁,配著夜景吃別有一番滋味。
羋渡和謝授衣並排坐著,隨便交談些過去的舊事。謝授衣淺笑著講當時羋渡被師尊罰練劍法一百遍,在庭院裡抱著大樹死不鬆手的事情,羋渡則表示自己記性不好,記不得了思密達。
不知說了多久,周遭鳥鳴聲漸漸靜了下來,似是倦鳥已然歸巢。
羋渡雙手拄著下巴,忽然輕聲道:「師兄。」
「嗯?」
「對不起。」
這道歉聲沒頭沒腦,謝授衣側頭看她一眼,見羋渡難得地斂了眼睛,怔怔地望著腳下的湖水。
她說:「我還是沒能找到......那個東西。」
「不怪你,」謝授衣反而笑了笑,輕拍她的肩膀,「蓬萊宗找了近千年的東西,若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找到,此方世界也不會淪落至此。阿渡,你本就無錯,何須對我道歉?」
「如果最後也沒能找到,」羋渡慢慢地說,「你會死嗎?」
謝授衣沒有立刻應答。
他只是抬起手,將蓮花燈湖,將湖後面山嶺漆黑的剪影,將山嶺後連綿的天地指給羋渡看。
夜色沉沉,恍如每一個蓬萊宗的夜晚。
「我不老不滅,何談死亡?」謝授衣聲音里依然帶著溫柔的笑意,有些虛弱,但充滿平和穩定的力量,「我只是會回到此方世界之中,回到天地之內,等待無數輪迴後秩序的重啟。」
他見羋渡神情似有愴然,便又笑著岔開了話題:「說這個未免太遠了,快把你的糕點吃完,已經是該入寢的時間了。」
羋渡應了,一口將金乳酥吞到肚子裡,隨即起身抹去了唇邊的點心渣子。
蓬萊宗是天下第一正道宗門,論財力,能甩其他宗門好幾條街。
甚至能壓過長明城一小頭。
而一念峰貴為鎮魔尊者之住處,莫要說客房,就是會客大廳都有好幾座。
謝授衣身體不好,睡眠質量也差。
羋渡捨不得師兄睡冷冰冰的客房床榻,直接把自己平日裡睡的地方貢獻了出來。
尊者的居室內鋪設了地龍,桌椅擺件都是最好的配置,房內還有南海夜明珠散發幽幽的光亮。
聽了羋渡的提議,謝授衣卻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重複了一遍:「你要我睡你的床榻?」
羋渡拍著胸脯表示,自己鮮少回一念峰,偶爾回來了也不怎麼睡床,房間乾淨得連一根頭髮都沒有,絕對適合師兄休憩。
謝授衣笑容有些古怪,卻並未說什麼,只慢慢由羋渡領著,進了她的臥房。
臥房內的確乾淨整潔,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清澈的草木香氣,是羋渡身上常有的味道。
她為師兄掌了一盞燈,妥善鋪設好床榻被褥,剛想笑著說些什麼。
——卻見謝授衣慢條斯理解了束髮的月白絲帶,回身坐到了榻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著羋渡。
他髮絲如瀑,落到被褥上時還帶著些許弧度,看起來與平日裡那個端方溫柔的大師兄有些不同。
硬要說的話,羋渡感覺,此時的師兄竟有了些惑人般的意味。
「阿渡今日也辛苦了,」他含著一抹笑意,輕聲開口,「但這間臥房,似乎只有一張床榻。」
說著,謝授衣將蒼白修長的手掌搭在柔軟布料上,長長髮絲遮掩住眼底暗色。
「阿渡若是不介意,便與師兄......」
羋渡腦瓜子當即嗡地一聲響,好似聽見了平地一聲炸雷響。
她甚至被嚇得一激靈,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已然響亮地蹦出了一句:「不必!!!」
這一聲不必,結結實實打斷了謝授衣未說完的話。
也打破了剛剛屋內無端騰起的、微妙的曖昧氣氛。
謝授衣:「......」
他臉上微笑不變,眼里卻明明白白寫著「嘖」這個字。
好在屋內光線較昏暗,羋渡又好像看見什麼洪水猛獸了似地噔噔瞪後退好幾步。
她愣是沒看懂師兄眼里那抹不爽之情。
「我身體好,晚上也不怎麼睡覺的,」羋渡退了幾步,忽然意識到自己言語行為似有不妥,趕緊找補道,「師兄休息便好,一會兒我就去外面練刀——對,我一會兒去外面練刀。」
第31章 劍冢
謝授衣重複了一遍:「練刀?」
羋渡猛勁點頭:「是啊師兄, 飯可以不吃,刀不能不練啊!」
她一邊說,一邊就轉身邁腿,幾乎倉皇失措地就往門外竄, 生怕竄晚了跑不出去。
就在她腿即將邁出臥房門檻之時, 謝授衣忽然在背後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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