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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 那時候的羋渡,也只是個連刀都拿不起來的普通人。
柳成霜不相信名譽此界的強悍存在兒時不似自己這般出生入死,她以為這只是羋渡在自謙的話語。
少女抬起頭來想說尊者說笑了,卻見羋渡眼底帶了懷念的光。
就好像她在透過柳成霜的臉,看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個還沒有穿越來此界,那個還能像每一個普通人般無憂無慮度過青春年歲的自己。
與柳成霜交談完,羋渡回到宗主殿時,葉醇還在忙。
他在忙著布置任務。
說得好聽是布置安排自己離去後的事務,說得不好聽就是在提前料理後事。
如若這次蠱城之行他回不來,也能保證蓬萊宗好好地運轉下去,有人管理有人出力。
羋渡站在殿門口看了很久,看葉醇好似往常般有條不紊地囑咐那些下屬與長老們,事無巨細地整理好每一套卷宗,每一層文件。
說到底,葉宗主就算在死亡迫近之時,都放不下心頭的責任。
她的師弟,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受欺負就會跑回來告狀的孩子了。
過了半天,葉醇才從鋪天蓋地的文件海里抬起頭來,看到了門口杵了半天的羋渡。
兩人對視,葉宗主反而笑了起來:「師姐怎麼來這裡了?不去陪陪師兄嗎?」
羋渡走過去,語氣略帶調侃:「他有什麼好陪的,看了幾百年還看不夠嗎?反正我也閒著沒事,不如到處逛逛。」
葉醇抬眼望著師姐:「可師兄看你還沒看夠吧。」
羋渡:「......」
羋渡惱羞成怒:「不准胡說!我倆清清白白,我還沒......」
話說到一半,想到那日床榻前的情景,羋渡又覺得這話太沒說服力,心虛地換了個話題:「沉煙呢?找了半天,沒找到他。」
「他啊,」葉宗主輕描淡寫道,「他回魔城了一趟。」
羋渡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都到這時候了,該辦的事情總是要辦好,省得再給自己留遺憾,」葉醇搖搖頭,「沉煙和玄蠍的事情,早在百年前就應該說開了,只是兩人一個懷揣恨意,一個不欲多分辨,才導致矛盾延續至今。」
「不過那畢竟是魔城的家務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反正現在解決,也不算晚。」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葉醇放下書簡,碧色眼眸望向窗外蓬萊宗白晝下連綿的群山。
他淡淡地笑了起來:「師尊死之前,也提前料理好了後事,把宗主繼承人的位置給了我。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師尊在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時候,究竟是什麼心情。」
「到了現在,我才知道。」
「原來師尊當時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傷,他只是感覺遺憾和憂慮,遺憾不能繼續看著蓬萊宗向上向前,憂慮自己的晚輩與弟子們能否擔起這份責任——原來師尊當年,就是這樣奔赴死亡的。」
說到這裡,葉醇忽然笑了:「不過好在,我也沒讓師尊太失望,對吧?」
「他怎麼會對你失望呢,」羋渡搖搖頭,半開玩笑似地說,「你這個宗主,比他當年可要稱職多了。」
「師尊對誰都不會失望的。」
*
最後一趟,羋渡回了一念峰,找到了小白龍。
彼時已經是暮色西沉,小白龍最喜歡在一念峰一望無際的大湖裡打滾。見羋渡來了,它以為羋渡又有什麼破活要找它干,不太情願地鑽出水面。
「我聽說你們明天就要動身去蠱城了,」小白龍把碩大的龍頭搭在岸邊,好奇地問,「是真的嗎?」
羋渡笑了笑,沒立即回答它,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小白龍過來。
然後她親手替白龍,解開了百年前烙下的禁制。
禁制被解除的霎那間,被封存百年的妖力狂涌間回歸全身。白龍瞳孔猛然微縮,龍尾一擺自湖水中掀起滔天巨浪,驟然立起龐大身軀,驚詫地看著岸上的羋渡。
「你這是干什麼!羋渡!!」
「你不是總抱怨那禁制封你太久了嗎?今日我特意來替你解開枷鎖,你怎麼反倒不開心?」
羋渡眉眼彎起,笑眯眯地抬頭看著巨大龍身,輕聲道:「此時窮奇已死,妖族大亂,你若回到妖族,說不定也能混個妖王噹噹,做回你瀟灑肆意的古血妖龍。」
「有你在,妖族與人族想必終究能和平共處一段日子吧。」
白龍又驚又怒,氣得鼻翼翕張,渾身龍鱗都在顫抖。
「你是來跟我辭行的?」它難以置信道,「你又要去送死?」
「當年你說要困我直至我龍骨盡折,這才多少年就算了?」
「當年,本就是唬你的。」羋渡淡淡地笑了。
百年前,上古血脈的妖龍盤踞一峰已成禍害,風臨深親自前去將那妖龍拘回了正道。
上古血脈太罕見,四方大能聚起來商討如何處置這妖孽。彼時妖龍不服,呲牙咧嘴沖那幾位大能噴火又吐水,玄蠍就喜歡這種性子烈的怪東西,當即興致勃勃地要帶妖龍走。
魔尊說,魔城八百種酷刑,總能把這孽畜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妖龍怒極痛極,一雙赤瞳里寫滿的盡數是絕望與憎恨,似乎恨不得將全天下的人族都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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