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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師尊生前最習慣的動作。
「真好啊, 臨深, 我還以為你會像命運安排好的那樣, 跟氣運之子在一起呢,」他師尊笑著嘆了口氣, 隨即用鼓勵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真的,真的特別為你驕傲。」
「你是我們整個師門的驕傲。」
風臨深望向師尊身後的黑暗, 黑暗之中他那些戰死的師兄師姐們沖他蹦跳著揮手,個個臉上都帶著毫無陰霾的笑容。
於是劍尊也笑了。
風臨深有多少年沒這麼笑過了, 笑起來的時候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奇怪。
可他覺得, 現在這個時刻, 就是要笑起來。
因為此刻做決定的,是風臨深, 是修仙界的風臨深。
而非被命運定義的、被原書劇情拘束的高嶺之花男主,氣運之子命定的伴侶。
「我自願放棄在劇情中的所有身份,自願放棄身為『主角』的所有氣運,」風臨深抬頭看著風雨大作、金色裂縫四處蔓延好似末世般的天穹,輕聲道,「我把這些氣運歸還給,本該掌控世間規則的天道。」
他話音剛落,立即感覺好像有什麼極其玄妙的東西,猛然間從自己體內撤離,衝上了天穹之上,連那堅硬詭異的鏡面空間都無法阻擋其回歸的腳步。
寄存在他身上數百年的某種氣息,某陣疾風,因為他的誓言而終於得以逃離名為「主角」的牢籠,欣喜若狂地呼嘯著蜂鳴著,從風臨深的身體裡盡數消散。
而與其同時,在另一方鏡面空間內。
柳成霜呆愣愣地看著屏障後尊者那雙泣血的眼睛,再度感覺到了久違的窒息感。
這種窒息感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在那日的長明城,被劇情誘惑著試圖對風臨深種下情蠱之時,柳成霜也感覺到了同樣的窒息。
就好像劇情的命運絲線化為無盡蛛網盤繞而上,要把她死死纏繞住,要讓她成為另外一個人——那個只會依靠他人的、柔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氣運之子。
「不要反抗命運!!」
昔日的低語聲再度於耳邊響起,只是這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與逼迫,像是強弩之末的賭徒豎起眼睛在她耳畔咆哮:「不要反抗命運!!」
「你是命運欽點的氣運之子,你現在所獲得的一切都是劇情賜予你的!!」
「沒了這些,你就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
震耳欲聾的威迫之下,柳成霜反而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努力地把頭顱揚起來,看向支離破碎的金色天穹。
「你胡說!」少女朝著天穹怒目而視,大聲反駁道,「你胡說!」
大概是察覺到她激烈的反抗,那咆哮聲似乎也難以置信地沉默了一瞬間。
劇情也無法想像,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完美女主,附庸於無數男性之間的柔弱戀人,如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是柳成霜,不是你們嘴裡的什麼氣運之子!」
劍修少女張開雙臂,戰場為其留下的傷疤尚未痊癒,在她曾經細嫩白皙的皮膚上橫七豎八地排列著。
不知什麼時候,那雙纖細的手上,已經磨出了使慣劍刃的繭子。
「難道沒了氣運,我就什麼都做不成嗎!你們口中那令人作嘔的贈予,我才不稀罕!」
說著,柳成霜死死盯住天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縫,用盡全身力氣掙脫了那股劇情的窒息感,大聲喊道:「我自願放棄身為氣運之子的氣運,從今往後,誰也別想用這個稱呼綁架我!」
「我只要做我自己,再不回頭!」
話音剛落,無形的磅礴氣運化為萬千隱形的飛鳥展翅翱翔,赫然衝出了柳成霜那嬌小的身軀,如同一場規模浩大的遷徙。
那些曾因天道隕落而被原書劇情奪走的氣運,在角色自我意識覺醒的霎那間,終於突破了無數蛛網囚困的牢籠,蜂擁著沖向那無垠的雲霄之中。
而伴隨著兩位主角氣運之力的流失,劇情對修仙界的掌控力進一步衰落,以至於再也囚困不住那些原本屬於天道的力量與權柄。
風雨飄搖。
城樓之上,羋渡放眼望去。
只見連同荒原在內,修仙界那茫遠無垠的地平線上,無數雪白好似純潔魂靈的、象徵氣運的飛鳥騰空而起,浩浩蕩蕩地飛往那布滿金色裂痕的天穹飛去,逐漸融化在支離破碎、千瘡百孔的雲層之中。
這一幕壯麗絕美到只可能會在夢境中出現的場景,而今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羋渡面前。
而此刻,懸浮在半空中的南宮檮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他瞳孔微縮,漆黑眼仁死死盯住了那些自由自在的、美麗的雪白氣運,臉上流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
「為什麼,」南宮檮喃喃道,「為什麼......」
可他的半句疑惑還沒發出來,那些依附於他身上的金色絲線剎那間忽然盡數繃斷,好似被什麼無形的巨力拉扯一般,齊刷刷分離了他那身黑色衣袍。
在南宮檮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下,那些飄渺無依的斷裂絲線好似沒有重量的羽毛,順著某種神秘召喚再度回到了它們該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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