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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渡當然不會知道,她走之後,劍冢內再度響起斷劍蜂鳴。
影子的聲音迴蕩在黑暗之中,像是自嘲,又像是在感嘆。
「羋渡啊羋渡,十年不見——你怎麼也接過惜傷君渡世的衣缽了呢?」
*
劍冢內時間流速,似乎與外界不太一樣。
羋渡自覺在劍冢內待了不過半個時辰,出來時天光已然大亮,赫然是兩三個時辰後的模樣。
見羋渡完完整整地從劍冢內走了出來,靜候一旁的長老們紛紛露出驚異的表情。
他們往前幾步,似乎上趕著要上前拍羋渡的馬屁,動作卻都沒有葉醇更快。
葉宗主顧不得其他,直接幾步就衝到了師姐面前,抓著她的胳膊來回打量了一番。
羋渡由著他上下扒拉,邊轉身邊笑道:「別看了,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
見羋渡似乎真的完好無損,葉醇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羋渡。
「沒事就好......」
他眼底似有愧疚之意,羋渡看得真切,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調笑道:「要是覺得對不起師姐,下次凡間集市出糖炒栗子,給我買一份回來怎麼樣?」
葉醇:「......」
葉醇:「你還是說正事吧師姐。」
聞言羋渡沉思一會兒,似在琢磨什麼,半晌才道:「你昨天說,藥宗使者馬上就到蓬萊宗了?」
當年窮奇封印由天燈護持,天燈則被藥宗世代供奉。
因此,經當年各方大佬商議,妖王封印之所被定在長明城之下。藥宗宗主負責監督。
直到蠱城一戰天地震盪,監管妖王封印一職落到了楚悽然的肩頭。
「楚悽然這次來嗎?」她問。
葉醇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楚悽然怎麼可能來?她來幹什麼?被你再迫害一次嗎?」
羋渡:「......」
羋渡:「說的也是哈。」
見羋渡思索琢磨,顧左右而言他,葉醇很快就覺出不對勁來。
他不急於聽羋渡的經歷。眾目睽睽之下,葉宗主先是邀羋渡回到宗主殿議事廳,叫上溫補身體的茶水與點心,又屏退了左右下屬長老。
劍冢那處偏僻陰冷,葉醇親自為羋渡泡了熱茶遞上去,四下里無人後才低聲說:「你拔刀了。」
「嗯,」羋渡縮在軟軟的座椅上,捧著熱乎乎的茶杯笑道,「本以為劍冢里那老怪物會很難纏,沒想到現在它都打不過我了,當真是我多慮。」
她雖笑著,捧茶杯的雙手卻開始覆上淺淺冰霜,好似黎明時分的霜降。
那冰霜一路蔓延,剛剛因刀光而顯露焰紋的小臂,被冰雪覆蓋包裹,體溫驟然降下。
這便是羋渡拔本命刀的代價。
葉醇望著她,眼中愧疚與憂慮參半,她卻渾然不知冰冷痛楚般笑著,一仰頭喝盡了那杯熱茶。
羋渡一面給自己倒茶,一面把劍冢內的事給他盡數說了一遍。
果不其然,當聽見妖王封印鬆動之時,葉醇也不禁眉目一凜,手中茶水震顫一下。
他把茶杯放到桌上,沉聲道:「若是真的,那此事非同小可。等明日藥宗使團前來,我會一一問明。就算直接找到楚悽然那裡,也必須把封印之事確認清楚。」
羋渡點點頭,兩人由以此事交談了幾句,她忽然問及另一件事:「前些天,玄蠍來蓬萊宗了?」
她師弟似有些意外,卻還是道了實話:「嗯,又來找沉煙認祖歸宗,正趕上師兄回來,解了圍。師姐是如何知曉的?」
「魔修黑焰的那股味,隔著十里地我都能聞到,」羋渡冷冷嗤笑一聲,「在魔城這幾年真是把他憋傻了,都不記得修仙界誰是大小王,還敢來蓬萊宗作亂。改日,我必把這仇替沉煙討回來。」
葉醇:「......」
他看著師姐躍躍欲試的模樣,欲言又止片刻,最終還是給她倒了杯茶。
「我藏庫里有一包茶,清熱降燥的,改日叫人給師姐送去吧,」葉宗主真誠道,「也好給師姐降降燥意,安分心神。」
可別到處找架打了。
*
兩人你說一句我扯一句,葉醇見羋渡顯出疲色,便叫她回一念峰好生歇息。
然後,兩人就不得不面臨一個嶄新的問題。
怎麼跟師兄交代。
葉醇深明大義,表示師姐儘管回去實話實說,他會主動承擔責任跟師兄解釋清楚。
羋渡則表示那都不用,她山人自有妙計。
葉醇:「師姐你認真的嗎,上一個欺瞞天道的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羋渡擺擺手,充滿了英勇就義般的自信,叫師弟儘管放寬心,師兄肯定不帶說她什麼的。
葉宗主將信將疑,但看羋渡一副得意肯定的樣子,忽然覺得師姐被人罵一頓也不算壞事。
他最終還是點頭,把他師姐給送出了殿外。
一念峰離宗主殿算不上遠,羋渡一路上都信心滿滿覺得自己能矇混過關,甚至到了一念峰門口仍舊保持著這份珍貴的自信。
再然後,這份自信就被迅速擊垮了。
因為羋渡看見,自己那白衣翩翩的病美人師兄正穿戴整齊,坐在昨晚放蓮花燈的湖泊旁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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