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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渡望著那把熟悉的斷劍, 仿佛在刀光劍影之後又看到了師尊的身影。
昔日,惜傷君會親自教弟子們劍法, 那把曾銀光爍爍的長劍揮舞起來好似雪線, 帶著優美凜冽的架勢, 卻並無風臨深出招時那迫人的冰寒。
相反, 惜傷君行的劍道,是以武渡世, 亦渡蒼生。
頭頂上,影子佇立於數不清的劍刃光芒之中,輕飄飄地揮手,只道了聲:「去。」
一聲令下,萬千劍刃恍如大雨瓢潑傾盆而注,直直朝著羋渡站立的方向破空而往,一瞬間空中如流星般只看得見那些長短不一的劍所帶起的光,凜冽殺意好似困獸般張開血盆大口,欲將羋渡吞沒而下。
這種程度的攻擊,再無可避之處。漫天遍地都是刀光劍雨,又哪裡可以躲避。
若是尋常修士,面對此等場景,下場便只有萬劍穿心而死這一條路。
可是,影子的對手是羋渡。
當年刃開萬山,刀斬群魔,活生生為自己殺出一個尊者名號的羋渡。
鎮魔尊者手中虛握,一瞬間華芒大作。宗門大比時曾撕開巫蠱屏障的燦爛刀光,而今再度在她手中炸裂盛放,耀目得近乎能比肩漫天劍雨所牽動的光影。
她白皙手腕處攀爬上似火焰又似雷霆的紋路,熠熠生輝,靈氣充溢。
既然避無可避,那便不避。
劍雨瓢潑間,黑衣的尊者悍然出刀,手中熊熊燃燒而起的光焰被靈力生生壓縮為刀刃形狀,灼熱到極點的焰羽在空中飄逸燃燒,刀光中有一寸朱紅黑刃赫然顯現,與其周身璀璨光焰形成鮮明對比。
磅礴刀光轉瞬而起,與劍雨凌空對撞。
洶湧氣浪登時自對撞之處掀起,無形的威壓碰撞迸發,撞得好似整個劍冢都抖了一抖。
來自尊者的強悍威勢甚至撞開劍冢的層層禁制,以高塔為圓點擴散而出,撼動了整個蓬萊宗。
——高塔外疾風驟起,樹木在氣浪中搖動拍擺,盡數俯首。
等待的長老們神色驟變,紛紛立起手臂抵擋,唯有葉醇直直站在氣浪狂涌之中,望向劍冢的目光多了更深的擔憂。
——蓬萊宗練劍場,或嬉笑打鬧或認真練劍的弟子們猛然間有了一瞬靜謐。
他們抬起頭,似有所感地望向高塔的位置,悚然似的寒意從脊柱傳來。
連呼吸,似乎都緩慢了許多。
——一念峰,尊者住處。
床榻上昏睡的長髮男子呼吸平緩,忽有所覺般顫抖幾下纖長眼睫,放在枕頭上的指尖微微攥緊。
隨即,謝授衣緩慢睜開眼睛,淺青色眼底有白金光華轉瞬即逝。
他極輕微地呼出一口氣來。
*
劍冢內兩方強大氣勢對撞,鐵鏈無風自動,嘩啦啦地響。
那蠻橫到幾乎驚人的刀光所向披靡,凡觸其鋒芒的長劍短刃無不被彈飛而出,在空中互相撞擊時發出清脆的乒桌球乓聲。有的甚至直飛至牆上,橫七豎八插入石壁之內,足以見那刀光之悍然。
如此神威之下,縱然再怎麼鋒利,再怎麼氣勢浩大,也只有被碾壓繳械的份。
這一揮刀間,整座昏暗劍冢都被照得宛如白晝。
雙方交鋒得太突然,不過短短一個呼吸的瞬間,熾熱耀目的刀光已然到了影子眼前。
影子重重一揮袖,灼目刀光被其靈力阻隔一瞬,軌跡頓時有了些許細微偏移,擦著影子的邊緣飛了出去。
而黑影似手臂的位置亦被斬下一塊缺口,陰影在光焰之中轉瞬即逝,消散在半空中。
塵埃落定,劍冢重歸昏暗之時,影子手臂已然不再完整。
若它是真人,此時手臂之處定然已被削掉一塊皮肉,鮮血淋漓。
它直起身子,揮揮手將那些橫七豎八悽慘倒地的劍刃重回原位,隨即「看」向了羋渡。
「老夫倒是小瞧你了,」影子緩慢地說,「十年來,你這兔崽子竟然進步了這麼多。」
「就是惜傷君本尊在此,也未必能再壓你一頭。」
羋渡依舊立在原地,連黑色衣袍都不曾亂哪怕一下。
她眼中爍爍光華懾人,手中提著那柄漆黑底朱紅紋的奇異長刀,刀意恍如彗星尾羽,帶著無窮無盡的光焰。
「前輩說笑了,」羋渡笑了笑,「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吃兩次虧吧。」
當年羋渡前來,向影子討要師尊的那柄斷劍,同樣與影子對決了一次。
那次萬劍穿身,幾乎把她渾身經脈斬斷,差點死在劍冢。
她忍著劇痛承了影子一擊,後者說話算話,叫她親自來拿惜傷君之劍。
羋渡喜極上前,手指即將觸到斷劍之時卻被一股大力掀翻,屢次嘗試屢次不得,急得硬生生嘔出血來。
那時,影子才慢悠悠地說了句:「這劍不肯讓你帶它走,那麼執著作甚?」
羋渡沒能帶斷劍回去,可獨守千年劍冢的影子卻並非言而無信之人。
作為補償,它將存於劍冢的鎮冢之寶——上古雷火贈與羋渡。
雷火至陽至剛,卻煞氣滿身殺意畢露,尋常人難以收服。羋渡就是以此寶為引,才造出了自己的本命刀。
這把漆黑朱紅之刀認主好戰,她輕易不將其出鞘,怕的就是收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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