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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沉煙沒說話,唇邊卻似含著笑意一般。
「馬上便是滿月節了,」他說,「師姐,過兩天,我送你盞燈籠吧。」
——彼時夜色漸沉,月亮缺了一個半圓,還未修補完全。
白日裡勤勉修行的弟子們此刻三三兩兩,各自回到臥房中休憩。
南宮牧也在自己房中,點著燈籠看書。
修仙界發生的那些大事,他一個剛入門的弟子自然不知。燭火掩映下滿室皆是燈光,他低著頭,無暇抬頭賞月。
可有什麼變化,似乎在這個夜晚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先是驟然加速的心跳,少年只感覺胸口仿佛被人大手攥住一般壓抑無比,心跳聲陣陣呼喝如同擂鼓,一股詭異的感應順著四肢百骸往上攀爬。
緊接著,他太陽穴處傳來劇痛,瞬間襲擊了南宮牧的意識。
縱然很能忍痛的南宮牧,也不得不扔了書抱住腦袋,只感覺腦子裡仿佛有一隻小錘在敲。
就好像,有人要活生生敲開他的頭骨,挖出他的腦髓。
此刻,南宮牧恨不得自己就這麼活活疼暈過去算了。
疼痛之中,少年捂著腦袋大口大口急促地喘著氣,忽然隱隱約約聽見腦海里似乎響起了一個陰森嘶啞的聲音,分辨不出年齡,只能感覺到一股異寒順著頭顱疼痛蔓延,讓他痛不欲生。
「原來......你在這里。」
那聲音陰冷地笑,笑聲像是指甲划過玻璃,引人毛骨悚然。
就好像,就好像說話的只是一個渾身腐朽的屍體,顫動著破敗的聲帶。
南宮牧心頭陡然湧上巨大的恐懼,然而讓他恐懼的卻並非這聲音,而是這聲音竟然讓他產生了熟悉感。
驚恐與熟悉的反差讓他頭暈腦脹,理智的那根神經終於徹底繃斷了。
他撲通一聲倒在桌子上,昏死過去。
夜色沉沉,燭光幽微,無人在意。
南宮牧那節蒼白小臂之上忽有詭秘的紫黑色藤蔓攀爬而上,如同吸食人血而活的生靈,在此處悄無聲息地生長。
命運的種子,在此刻潛滋暗長地發芽,無人知曉。
*
羋渡在蓬萊宗跑了一圈送外賣,剛回到一念峰就忽然感覺鼻子痒痒。
然後她蓄力,打了個噴嚏。
羋渡:「???」
鎮魔尊者揉揉鼻子,露出困惑的神色。
以她這種修為的修士,別說感冒,骨頭斷了躺一晚上第二天照樣活蹦亂跳。
打噴嚏,她都快十多年沒有打過了。
彼時羋渡已經走到了一念峰尊者居所的門口,一推門就看見她家□□......不,她家大師兄在那裡拈著靈草糰子,餵羋渡前兩天剛逮回來養著玩的兔子。
也不知道謝授衣到底餵了它們什麼,短短几天就能把兔子養成兔子球。
聽見進門的動靜,謝授衣有些好笑地抬眼,口中帶了些揶揄意味:「怎麼?你還能著涼?」
羋渡邁步走進暖呼呼的居室內,小聲抱怨道:「誰知道呢,在我們那邊,打噴嚏一般都預示著有倒霉事要發生。」
謝授衣遞給她一把靈草糰子,含笑道:「你們那裡的習俗很有趣,若以後有機會,我也想去看看。」
「那當然了,」羋渡笑著蹲下來,伸手觸碰那些軟乎乎白絨絨的小兔子......不,現在應該叫肥兔子了,「我那邊的世界有冰激凌,有可樂,若是你來了,我定然要請你去吃炸雞的——」
說到這兒,她忽然不說話了。
羋渡唇邊還帶著回憶的笑,捏著草糰子的指尖卻不自覺地收緊發白,眼神也忽然有些低落起來。
「若是我能回去。」
她來到這個世界,算來已經三百年了。
三百年。
足夠現代世界的羋渡,活三輩子。
羋渡不敢細想,在修仙界的這三百年裡,現代世界會是什麼樣。
她不知道自己是更害怕回不去,還是跟更害怕回去後發現親朋好友都已故去,只剩她孑然一身。
竹編籠子裡的兔子蹬著腿嚼羋渡手中的草糰子,見她似怔愣般停在原地不動,著急地蹦起來搶她手裡的食物,看起來頗為滑稽。
謝授衣垂了垂眼帘,抬眼時唇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輕拍了拍羋渡的肩膀:「會回去的。」
「我們阿渡這麼好,自然是能回去的。」
師兄手掌心的溫度很柔和,似乎能給人安定人心的力量。羋渡笑了笑,順手把手裡一把草糰子扔入籠中,拍拍手站了起來,刻意換了一個話題:「不過,也不知道這里有沒有我的老鄉。」
謝授衣平靜溫和地笑了笑:「你這種情況很特殊,從異世來的靈魂需要兩界的媒介,且需要經過我——或者說曾經的我——的審核。自從秩序崩壞後,這個世界越發混亂,兩界的通道也隨之崩壞,幾乎不再有可能吸納異世靈魂了。」
也就是說,羋渡之後,再無穿越者。
在身份被師尊與師兄識破後,昔日的羋渡也懶得再裝。
百年前,她就曾軟磨硬泡問過他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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