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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羋渡似乎並沒有在意到他神態的異樣,只是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去撥弄桌上用來叉點心的精巧銀叉。
「你才多大,就想著幫我了,」她彎著眉眼,「照顧好自己便是。」
少年看得出羋渡雖然是笑著,眼裡卻似乎盛放了太多太多沉甸甸的東西。把這些東西放在別人身上,就足以把那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南宮牧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壓抑,心頭莫名的惶恐與衝動湧上來。
少年繃緊了神經,下意識的話語脫口而出:「到底怎麼樣,才能......幫到您呢?」
「你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你想問的明明是如何才能站在她身邊,」意識里的絮語鄙夷不屑地笑嘻嘻,「虛偽,真是個虛偽到極點的人。」
羋渡抬眼凝望著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卻聽南宮牧眼睛一閉,似豁出去了一般咬牙,輕聲道:「尊者,我有一事相求,望尊者成全。」
「我懇請尊者......收我做弟子吧。」
連空氣中都有了一瞬間的凝滯。
仿佛周遭草木刷刷聲,風響鳥鳴聲,全都停了下來,安靜得好似墓地。
過了大概有一個世紀,他才聽見羋渡緩緩地說:「小朋友,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從來不收弟子。」
南宮牧心髒驟然沉了下來。
他微張了張唇,似不信邪一般凝望著羋渡那雙漆黑眼眸,聲音裡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可......為什麼呢?尊者,為什麼......」
「凡事都要有一個為什麼嗎?」羋渡淡淡地問,「如果凡事都有一個為什麼,我也不會坐在這個位子了。」
南宮牧:「......」
他終於沉默下來,只是指尖還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腦海里傳來肆意的嘲笑聲。
半晌,他低垂下腦袋,少年嗓音沙啞起來:「對不起。」
羋渡並沒有什麼反應,也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啊,今天就先這樣吧,」尊者似乎並不在意少年的冒犯,只是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我叫小白送你下山......」
「不必了,尊者。」
南宮牧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搖搖頭又一次拒絕了羋渡的好意:「我......自己下山就好。」
羋渡眨了眨眼,似乎遲疑了幾秒,但還是點了點頭。
「也好。」
一念峰上的風似乎大了些,羋渡依舊坐在亭子裡,看黑衣的瘦削少年背影緩緩消失在一念峰來時的階梯拐角處。樹影晃動之下南宮牧的影子被拖得很長,陰影里似乎有什麼在潛滋暗長。
鎮魔尊者微微蹙起眉,卻並沒有說話。
風起,樹搖得沙沙作響。
羋渡獨自坐在亭子裡,伸手摸了摸杯中的茶水,發覺它已經涼透了。
——「還不出來嗎?林子裡不冷?」
說罷,尊者似又彎眉笑了笑,輕聲道:「總不至於我也親自下來請你吧。」
「......」
靜謐之中,幽綠樹從里緩緩走出一道白色倩影,步伐似乎有些遲疑。
柳成霜看著也比以往瘦削很多,氣質卻不似以往柔弱惶然,反而增了幾分戰場上才能磨出來的凌厲。
就是這幾分凌厲,讓她幾乎脫胎換骨,全然看不出之前完美女主的模樣。
「尊者。」柳成霜沖羋渡俯首,白衣不似從前那般飄逸累贅,腰間卻依舊掛著佩劍,「抱歉,我並非有意偷聽......我只是......」
「算啦。」
羋渡聳聳肩,雙手交疊拄在下巴上,徑直打斷了她的話:「又不是什麼秘密會談,就算你真有意偷聽也無妨......坐吧。反正也遲早要找你,自己過來倒省了我的事。」
柳成霜遲疑半秒,隨即便邁步走過去,大大方方地坐到了羋渡面前。
她挺直了腰板,羋渡這才看清,柳成霜脖頸上手腕上都落了幾道傷疤,當是長明城那時留下的。
「尊者知我來是為了什麼,」劍修少女低聲說,「成霜欠尊者太多,只求尊者能允我這一次。」
羋渡沒說話,若有所思地以小指彈了彈茶杯。
「你還記得之前那場賭局嗎?」她問,「你若要去劍境,我便親自帶你去見劍尊。現如今,這個承諾仍然有效,你需要我兌現嗎?」
柳成霜一言不發,起身後退半步,撩開前衣裙擺,朝羋渡直直地雙膝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跪得實誠,羋渡聽見膝蓋骨與石面碰觸時的「咚」一聲。
「我只願做柳成霜,」面前的白衣少女嗓音微啞,鄭重其事,「前塵種種,我都不在乎了。」
「尊者若是還認我做蓬萊宗的弟子,就懇請您允我這一遭。」
羋渡沒看跪在她面前的柳成霜,只是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面容平靜,似毫不動容。
「成霜啊,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以為你應該知道的,」她嘆了口氣,「我不會去救溫槐。」
柳成霜低著頭,唇上血色似霎那間褪得乾乾淨淨。
第71章 劊子手
「你說, 我為何要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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