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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傷君見他那麼久沒回來, 早已差弟子們前去尋他人影, 羋渡是第一個找到他的。
見師弟渾身髒兮兮還有傷, 羋渡問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並未說什麼, 只是哈哈笑著勾著他肩膀, 問他今天跟誰打架了,明日她去把場子給他找回來。
葉醇支支吾吾, 半晌才說對面人太多了,他不想讓師姐去了再受傷, 更不想讓師姐為他涉險。
羋渡揚著笑容, 璀璨黑瞳亮晶晶地看著他髒亂的臉, 帶著年少才有的自信與胸有成竹。
她說:「阿醇, 你相信師姐嗎?」
百年時光仿佛驟然倒流,前夕今日情景重疊, 唯有那雙晶亮眸子好似從沒變過。已然長大成人坐上宗主之位的葉醇再不需要師姐給他找場子爭面子,可是師姐有了新的責任。
他身後是蓬萊宗,蓬萊宗身後是整個修仙界。
見他不說話了,羋渡神色平靜,往前幾步走到劍冢緊閉的高塔大門前。
「開門。」
早有長老一路小跑拿著劍冢大門的令牌過來,邊開門邊諂媚地讚美鎮魔尊者大義凜然,捨己為人。羋渡目不轉睛就當自己沒聽到,耳根子磨得煩了才輕嗤一聲:「這麼羨慕我,不如你跟我一起進去」
長老頓時噤若寒蟬,不說話了。
隨著幾聲機括響動,劍冢塵封已久的大門被緩緩開啟,一股陰冷氣息從門縫裡面透了出來,凍得在場之人無不打起寒顫。門縫裡,劍冢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比起陵墓,更像是地獄之門。
羋渡回頭看了眼葉醇,後者深深吸了口氣,無奈道:「知道,不會告訴師兄的。」
她這才放下心來,直接走上去推開了那扇門。
黑衣的影子沒入漆黑空間之內,大門隨之緩緩合攏,仿佛怪物的巨口,將羋渡吞吃其中。
葉醇雙手背在身後,不動聲色地攥緊了許多。
那一刻,他忽然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少年時期那孱弱無能的模樣。
只能等著師姐親自去找他,自己卻無能為力。
*
羋渡永遠都不會忘記這裡。
漆黑的、比起陵墓更像是囚籠的高塔內,石壁堅硬靜默。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鐵鏽氣息,冰冷陰森,毫無人跡,幾乎能把活人逼瘋。
她站在原地不過十幾秒,身後就有了動靜。
石壁上懸掛著的燈火忽然盞盞亮起,由後至前,就好像這高塔擁有自己的生命,此刻正在歡迎許久未見的客人。
火焰忽閃,搖搖曳曳照亮了羋渡眼前的場景。
她發現,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劍冢的真容,自己都會感覺到由衷的震撼。
劍冢內空間龐大遼闊,上下距離差不多有數十米高,好似高塔天井般牢牢封鎖住冢內一切事物。上空石壁上還懸掛著粗大鐵鏈,在盞盞燈火的倒映之下懸著漆黑的影子,好似層疊起來的巨網。
而羋渡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劍刃。
或長或短,或完整或殘缺,或鋒利或圓鈍。它們有的深深刺入石壁之中,有的被鐵鏈高高懸在頭頂半空中,有的被堆成斷劍殘骸的山坡,還有的就那麼漂浮在空氣里一動不動,仿佛劍冢內的時間已被靜止千萬年。
金屬的冷意撲面而來,時至今日,這些大能們昔時的配劍依然帶著凜冽殺意。
觸之便引人心驚。
羋渡往前走了幾步,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碰到那些封存的劍刃,耳邊忽然再度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響。
「又是你,的小兔崽子。」
她心下一跳,抬頭看去,果然在上方燈火掩映劍光分明之處,看到了十幾年前曾打過照面的影子。
——是的,那確確實實只是個黑影。
有手腳身軀的輪廓,卻沒有五官亦看不見衣袍,就好像小孩在紙上胡亂塗鴉的簡筆畫,被剪下來給予了生命,又投放到了劍冢之中。周遭燈火也照不透那道輪廓,它漆黑得好似會吞沒一切的黑洞。
羋渡知道,這就是劍冢的守護者。
換句話說,這是劍冢千百年來受宗主們殘留意志之影響,誕生出來的意識體。
意識體說,自己的名字就叫影子。
但有時羋渡真會懷疑,它每次出現都得開燈,是不是因為劍冢太黑了。
不開燈都看不見它。
影子不知道羋渡在心底的腹誹,只是很不滿地漂浮在空中,似乎做了個抱臂的姿勢。
「你怎麼又來這裡了?」它問,「如果我沒記錯,這才過了十年吧?不是跟你說過,莫要擾老夫清淨嗎?」
你以為我願意來嗎?
上次被這玩意兒針對的慘烈場景歷歷在目,羋渡懶得跟影子多扯,抱拳一伸行了個禮,直截了當道:「前輩,我來是為了師尊的那把斷劍。」
影子非常不耐煩地咂了咂嘴:「果然又是為了......」
它話音未落,身後劍冢群劍忽然躁動起來。
只聽一陣震耳欲聾宛如洪鐘般的聲音驟然炸起,充滿威嚴地迴蕩在這方劍冢之內,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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