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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出了沈毓真現在的窘迫,周君之忍不住笑了笑,又似乎已經洞察了他的心思,知道了他要說的話,便道:「你放心,我不會去做傻事的。」這是以前沈毓真經常會說的話。
如今從周君之的口中說出來,倒是讓沈毓真一怔。
看著神色有些呆滯的沈毓真,周君之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道:「你放心養病,我還會來看你的。」這話說完,他便沒有其他話要說了,也沒有再要待下去的意思了,而是嘆了一口氣,即便嘴角帶著笑意,卻還是身影落寞地走了。
看著周君之落寞的消失在屋外,沈毓真的心情也像是飛流直下一般跌進了谷底。他的身體仿佛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坐著,如今周君之一走,他頓時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輕飄飄地倒回了床上。
屋子裡沒有人,外面也沒有什麼響動,碧海谷中陽光大好,樹影斑駁,鳥雀閒鳴,卻沒有一個能入沈毓真的腦子。明明睏乏逐漸爬上他的身體,他卻依舊睜大了眼睛,反抗一般直愣愣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不想沉睡。
毫無疑問,周君之是喜歡他的,這是沈毓從未料到卻又並非無跡可尋的結果。當然,對於沈毓真來說,他也是喜歡周君之的。
只要閉上眼,沈毓真還能看到陳家莊那個夜晚,看到周君之仙子一般的身影降到自己面前,看著他手中翻飛的劍花,又看到那個親自餵藥的他。
那何止是一種美麗,在沈毓真的眼中,那是任何文字和形容詞都說不出來的模樣,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感慨:這個活生生的周君之比那些冰冷文字所描繪的周君之更加令人心動。
可即便有著這樣強烈的情感又怎麼樣?可即便喜歡周君之,又怎麼樣?如今走到了這步,還不是他僭越,還不是他活該,還不是他罪有應得?
沈毓真依舊怔怔看著天花板,整張臉都繃緊了。
可往後的事情要怎麼辦,他卻並沒有想好。
原文中,周君之劫獄將崔知明救走後,走投無路的兩人被紅蓮教收留。原文中的紅蓮教並沒有現在這樣強大,也不是乾元觀的死敵,反而是因為崔知明和周君之的到來,才逐漸強大起來的。
或許是因為沈毓真的關係,原文中許多的故事情節,都已經改變了。
可即便改變了許多情節,劫獄之前的情節也基本相似,這才能讓沈毓真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和把握事件發展的走向。但現在的情況卻截然不同了,尤其是崔知明——他現在生死未卜,又因為身份的完全暴露,誰知道什麼時候會忽然跳出來給乾元觀和周君之帶來麻煩。
一想到那些無法預測的未來,以及周君之對自己的感情,沈毓真終於繃不住臉上的表情,疲憊地嘆了一口氣,放棄一般閉上了眼睛。
他原以為,殺死崔知明後自己再服毒自盡便能完成使命,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裡。可現在看來,似乎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拋卻崔知明生死的問題,他又該如何面對周君之,又如何面對自己的心動。沈毓真糾結而看不清,終於在一片黑暗之中,任由睏乏的侵蝕,再度陷入了昏睡的夢境之中。
第四十七章
沈毓真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瞧著外面的天色還很晴朗,似乎同他睡過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區別,就連房間中也很是安靜,好像之前周君之走了以後,便沒有再回來過一樣。
過分的安靜讓沈毓真整個人都有些失落起來,他在床上又緩了一陣,打算起床緩解一下因為久臥而僵硬的肌肉。
似乎是因為不協調,這導致沈毓真起床發出了一些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
符炎探頭進來,瞧見沈毓真起床坐在床邊,臉上頓時露出一些古怪的神色,開口還是那麼陰陽怪氣道:「呦呦呦,還知道起床啊,還以為你一直睡著不肯醒呢。」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拿了個藥碗端進來,道:「醒了就快點喝了,你以為熬藥的藥材不要錢嗎?」
在沈毓真對原文的認知里並沒有符炎這個人,就連碧海谷也都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可如今自己的情況在這裡,接觸碧海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著符炎臉上不那麼耐煩的表情,沈毓真也沒有說什麼,乖乖聽著大夫的話將藥碗端了過去,一邊吹散上面的熱氣一邊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哦——」符炎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將這碗苦湯汁灌了下去,無所謂一樣道:「好少不少,剛剛六天。」
他這話一說,沈毓真差點把剛才喝下去的藥吐出來。可他僅僅是做了個要吐的乾嘔的動作,這邊符炎頓時跳腳,厲聲道:「混蛋玩意你要是干吐出來我弄死你!」
沈毓真哪裡會真吐,就算真的吐了也不可能當著符炎的面吐。因此他只能咽下肚子裡反胃上來的湯藥,在屏氣緩神好一會兒後,才終於苦著一張臉,不可置信地糾結道:「我睡了這麼久嗎?」
符炎抱著胳膊,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皺起來的五官,態度還是頗為無所謂,道:「這還叫久嗎?周道長把你剛送過來的時候,你一口氣睡了快二十天,要不是還有口氣,真當你是死了,想給你解剖了看看呢。」
他一邊說著這些不寒而慄的話,一邊接過空碗往外面走,口氣還有些可惜似的道:「真遺憾啊,真遺憾啊,這麼好看的肌肉呢,這麼好看的腦袋呢,就應該風乾了做成標本骨架給師妹們觀摩觀摩。還活著有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