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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破了一個大洞,鐵門也已經被炸的扭曲,原本就狹小的牢房內,此刻堆滿了各種碎磚塊和碎木頭,月色穿透煙塵落地,把牢房中照得清清楚楚,卻根本看不到崔知明和沈毓真的身影。
直到看到眼前的景象,周君之才像是有些回魂一般慢慢鎮定了下來。
周遭的弟子們,這時候才發現周君之已經來了。他們不免有些驚慌起來,忙不迭上前來幫忙。周君之表情空洞地看著這個牢房良久,才像是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一般問道:「那位沈師弟,是什麼時候來的。」
弟子應聲,不敢隱瞞,道:「大約半個時辰前。」
沈毓真是什麼時候離開弟子宮的,周君之並不清楚。可如今看來,沈毓真或許先是去騙了白長老的手諭,隨後回弟子宮拿了毒藥,再來地牢劫人。
可……為什麼?
周君之想不明白,他只覺得心中隱隱作痛,好像那瓶放在懷中的毒藥,正透過瓷瓶與衣裳,慢慢侵蝕他的心一樣。
正是周君之心痛不已的時候,身邊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發出一聲感嘆來。
周君之心中一動,忙不迭回身行禮,喚了聲「白長老」。
南風知我意
聽到警鐘聲,不僅是弟子們,就連長老也會被驚動。
白長老看起來精神不錯,依舊杵著一根拐杖,後背挺得筆直。如今深夜前來,他的臉上甚至毫無疲憊之色,甚至有興趣打量這已經殘破不堪的牢房,再發出幾聲嘖嘖之聲,也不知是在感嘆劫獄之人,還是在感嘆這牢房已經被破壞殆盡。
周君之看起來可沒有白長老輕鬆,他行了一禮,道:「白長老,那人……他……那騙取了白長老的……」
要周君之稱呼沈毓真為狂徒或者逆賊,周君之說不出口。
似乎是看出周君之的猶豫,白長老倒是並不在意,反而壓了壓周君之的手臂,道:「什麼騙不騙的,是我給他的。怎麼,這麼晚了,總不能讓他去找你師父吧。」
周君之一怔,似乎沒聽出其中的意思。白長老卻並不在意他的懵懂,反而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道:「他往西邊去了,你要是現在去追,或許還能追上。畢竟他帶著一個內力被封的人,跑不快。」
這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的話語讓周君之神色一震,驚訝地看著白長老。末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忌諱似的,心虛地看了看周遭,生怕白長老的話被別人聽見一樣。而白長老卻並不擔心,反而安撫地拍了拍周君之的肩膀,又道:「你要去便去,這裡有我看著呢。」
他仿佛已經看透了周君之的心思,而這種看透,也並未讓周君之覺得羞恥。看著面前慈眉善目的白長老,周君之終於心中一定,忙不迭行了一禮,快速順著人潮往地牢外面而去了。
他來的時候這裡還布滿煙塵,如今煙塵雖落了不少,可人流紛雜,並沒有人注意到周君之的身影。少了去應對這些師弟師妹,周君之得以順利從地牢中離開,並馬上按照白長老指示的方向,往西面追了出去。
乾元觀身處三十六峰之中,除後山之外,西面算是宮殿最多的地方。若是帶人逃跑,西面肯定不是一個好選擇。可沈毓真卻又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帶人往宮殿最多的地方跑。
周君之一面用輕功追趕,一面仔細尋找著他們的身影。地牢被破不久,沈毓真的輕功也是新學,更不要說崔知明現在還沒有內力,兩個人不可能跑太遠。
可即便是他這麼想,等追出了宮殿區,他卻依然沒有尋到兩人的身影。而若是再往前,以沈毓真的實力也不大可能行這麼遠。這不免讓周君之懷疑,所謂的往西面去,會不會只是一個幌子。
畢竟白長老是不可能騙人的。
冷靜下來的周君之不免停下來思索了片刻。半晌,他像是篤定了什麼一般,心中已有主意,轉而往後山追了過去。
自從親傳弟子選拔的時候出了事情,後山便成了最近的忌諱之地,鮮少有人前往了。
而這樣一個忌諱的地方,才最適合兩人逃亡。
果不其然,當周君之往林中追了不久,便發現了地上的端倪,等他再追了一陣,果然看到前面出現兩個身影。
一旦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周君之便不免加大了追趕的力度。可對方也已經察覺到了周君之的逼近,在周君之追上的千鈞一髮之際,沈毓真一把將崔知明推到了身後。
崔知明如今沒有內力,跑了這麼遠的路他已有些氣喘吁吁,如今看到周君之追來,更是一下子沒有了逃跑的力氣,被沈毓真護在身後,也只能跌坐在地上連連喘氣。
沈毓真橫劍在前,面色卻是冷靜的,似乎他早已料到周君之會追來,因此甚至都沒有什麼反抗。而周君之也看出他並沒有反抗的意思,手中的劍便並沒有了什麼攻擊性,只是劍鋒直指,斷了沈毓真的退路。
三人一時對峙,半晌,誰也沒有動作。
倒是沉著冷靜的沈毓真先開口了,他似乎發現了周君之的沉默,因此格外清醒地同身後崔知明道:「你先下山,待會我去找你。」
崔知明氣喘連連,瞧著已經沒什麼力氣,更何況周君之在這裡,他若是想跑,周君之一定會追上來。
這本是沒什麼勝算的事情,可奈何沈毓真說得言之鑿鑿,這便讓崔知明不免動了動心思。他小心翼翼站起來,看著周君之沒什麼動作,頓時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