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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最普通、最無辜,也是最信任紅蓮教的信徒。
信徒是根本,就如同江湖門派的弟子們一樣。可如今,死寂的紅蓮教中,連這些最根本的信徒都被人殺死了,如今紅蓮教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恐怕已經不言而喻了。
而最關鍵的,是周君之還在這裡。
沈毓真快速又仔細地在廣場上的屍體中尋找了一番,他並沒有找到周君之,這讓他心中一時不知是安定還是更加惶恐了起來。他自然相信周君之身負的武功,不可能讓他能如此輕易地死在這裡,可既然這裡沒有周君之的身影,那麼就說明,他被帶到了更深的地方。
那些建築的更深處。
沈毓真吞了吞口水,他心中轟鳴著,平靜的眼中仿佛要燃燒起火焰一般,直面著那片深沉的黑暗。
「唔——」
燙淉
廣場上,卻倏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符炎剛剛翻動了一個屍體,可這個「屍體」卻忽然發出了一聲模糊的聲音,緊接著,像是生命最後的掙扎一般,他僵硬而冰冷的身體,驟然向符炎抓去。
符炎猝不及防,岳以觀卻已經一劍刺出,將對方的手猛然挑開。與此同時,他也一把將符炎從對方的身邊拽了開來。
這沒有死透的可憐人,頓時有氣無力地翻倒在地上,睜著空洞的眼睛,出氣多進氣少。他像是一具復活的,困於生死的邊界,要留下不甘心的詛咒。
「乾,元觀——」他含糊地說著破碎的話語,「乾元觀……」他用盡了力氣,卻也只說出了這個詞,言罷,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腦袋往旁邊一歪,終於結束了這痛苦的掙扎。
第九十九章
眾人一片死寂。
沈毓真心如擂鼓地看著眼前死去的人,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在幾人之間蔓延,以至於眾人半晌都沒有說話。好一陣,還是喬放倒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疑問道:「周道長……殺了這些人?」
「不會的。」岳以觀斷然否決。他的眉毛都擰成了一團,顯然對眼前的情況很是揪心糟心。這樣嚴肅的表情,讓喬放不免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抿緊了嘴巴,聽見岳以觀解釋道:「師兄雖然對紅蓮教嫉惡如仇,可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無辜信徒。師兄即便再殺伐果決,也不會對百姓動手。」
這不僅是周君之的心性,更是乾元觀向來所傳授的道義。
喬放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不敢再開口,只是小心翼翼看向沈毓真。沈毓真看著屍體的臉色鐵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片刻,卻見沈毓真猛然轉身,向著深處快速奔去。
他心中焦急周君之,如此莽撞倒也並不出乎意料。岳以觀喊了他一聲,沈毓真沒有回頭,他便也沒有攔著的意思了。倒是說話的時候,這邊三人忽而覺得有一道氣勁從旁側襲來。
這氣勁帶著明顯的殺氣,猩紅如同猛獸的大嘴。岳以觀心中一沉,他極快地一把將符炎拉到身後,同時一手出劍。與他反應相當,喬放亦是驟然拔劍。只聽見噹啷一聲脆響的碰撞,兩人的長劍同來襲之人的長劍撞出了一陣火光。
只是這來人的相貌讓人很是驚恐。
這人穿著一身明顯的紅蓮教的紅衣,可這紅衣上斑斑點點,全是血污。不僅如此,這襲來之人整張臉都是血肉模糊的。原本以為是他臉上沾了血,可仔細一看卻又讓人心驚肉跳——這人整張臉的皮都被人扒走了!
赤裸的肌肉和鮮血,加上暴突出來的眼珠,讓這人臉上的表情宛如羅剎鬼一般猙獰。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正是心中駭然,可這已沒有臉皮的可憐之人,卻還像是強弩之末一般,以詭異的姿勢向他們攻擊起來。
與其說那是紅蓮教的招式,不如說這更像是垂死之人胡亂的掙扎。看著對方的攻勢,岳以觀和喬放都不免有些心生憐憫起來。他們甚至都沒有同對方戰在一起的打算,而是紛紛讓開了一點,任由這可憐的人,在喪失了力氣後,轟然摔在了地上。
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理應給他最後的尊重。
岳以觀和喬放誰都沒有上前給他最後致命的一劍,幾人看著倒塌在地上的人,看著他拼命喘息著,渴求著生的掙扎,久久沒有行動。還是符炎最終走了上去,他平靜地檢查了一番對方的傷勢,最終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
「吼——」
垂死的人發出一聲拼死的怒吼,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一樣。然而他的生命似乎已無力再支撐他將話說完。他只能拼盡全力伸出兩指,顫巍巍指著天。他拼盡全力做了最後一次祝禱,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著對方死不瞑目的可怖模樣,符炎嘆了一口氣。他虔誠地向死者表達了自己的敬意,隨後冷靜地檢查了起來。
「臉上的皮,割下去的手法很嫻熟利落。」符炎檢查著對方的傷勢,「在施行的時候,使用了一些帶有鎮定性的藥物。」他從血液的味道中,分辨出了什麼,隨後他開始在死者的身上翻找起來。
很快,他便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了一些重要的身份證明。岳以觀看著符炎從對方身上取下的東西,眉頭更是沒有鬆開,道:「這是紅蓮教高層的東西。」說著,他不免又看了看死者血肉模糊的臉,像是想要從中尋找到什麼線索一樣。
只可惜,對方的容貌已經不足以讓岳以觀再分辨什麼。最終,他只能看著這些零碎的線索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