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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心跳聲燒的周君之手足無措卻又意外的欣喜和清醒。他看著沈毓真握著自己手腕的手,那個夢境中的場面清晰而模糊的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一瞬間,他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一般,復又小心翼翼去看沈毓真的臉。
因為貓叫,沈毓真臉上多少帶著點緊張的情緒。他警惕地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貓叫的來源,這份專注讓他甚至忘記了去關注懷中的周君之。還是周君之自己從沈毓真的懷中站了起來,拍了拍沈毓真拉著自己的手。
直到這個時候,沈毓真才重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這種無意識的,甚至是本能一樣的動作,頓時讓沈毓真臉上未來得及退下的紅暈更盛。他甚至有些慌亂地鬆了手,嘴上連連說著「失禮、抱歉」之類的話,卻在想要退開的時候,反而被周君之拉住了手腕。
過速一般的脈搏,透過皮膚的接觸,傳遞到周君之的指尖。
沈毓真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了,倒是周君之並未覺得不妥,反而忍不住輕笑一聲,道:「沈師弟說得對,這裡並不安全,咱們還是一起走,免得分開了出現什麼麻煩。」
他這一笑,頓時如同照穿了霧氣的月色一般攝人心魄。沈毓真瞧著連心跳都漏了半拍,頓時嘴上拌蒜,腦子裡也渾渾噩噩不知道該說什麼,支支吾吾了半晌,便只能任由周君之拉著他,往剛剛貓叫的地方尋去了。
這朝華閣不愧已經荒廢許久,四處都是殘垣斷壁、荒草叢生,又因為是夜裡,這裡還有霧氣瀰漫,四周便仿佛鬼影重重,詭異又壓抑。兩人循著貓叫聲走了一路過來,時不時還能在暗夜的角落中看到幾隻貓的身影。
或許是因為有人闖入了它們的地盤,一些貓炸著毛,衝著它們怒目圓瞪,發出一聲聲尖銳的貓叫。
好在兩人現在已經調整了情緒,長劍在手也不會懼怕幾隻發瘋的畜生。可即便如此,兩人轉過一座荒廢的樓閣時,依然被眼前忽然出現的場景嚇了一跳。
前面是一座荒廢的寢殿,重重霧氣縈繞其中,冰冷如同針尖一般直刺心肺。而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在寢殿的屋頂上,居然聚集了數十隻貓。它們像是聚集在此開會一般,卻又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睜著一雙雙眼睛看著沈毓真與周君之。
這些貓不正常,這座寢殿更是不正常。兩人都心知肚明,可一旦往寢殿靠近,那些貓便會跳下來,一隻只如同小老虎一般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顯然是無法靠近了。
事情並不明朗,周君之考慮再三,沒有魯莽行事,便只能拉著沈毓真暫時撤離。而只要他們一離開,這些貓便像是解除警報一般,紛紛又回到了寢殿的屋頂據守起來。
兩人雖然撤離,但並未走遠,只是回到了閣樓下的陰影里,從側面還是能看到這座寢殿的。看著那寢殿不同尋常的緊鎖的大門,周君之不由皺了皺眉頭。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裡的不尋常,沈毓真瞧了瞧那寢殿,又看了看那些貓,低聲道:「師兄,那殿裡面說不定便有什麼東西,我們為什麼不將那些貓殺掉,衝進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周君之明白沈毓真的意思,但眼下他也只能沉住氣,低聲道:「對方擅用驅貓之術,這些貓就是對方的眼睛,宮裡發生的任何事情,包括我們的存在,恐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不僅是邪術,而且紅蓮教用得最為順手。」
又是紅蓮教。沈毓真心頭一顫,頓時警鐘大作地看向那些貓。沉思片刻,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道:「所以師兄的意思是,宮中有人學了紅蓮教的邪術?」按理說,紅蓮教如今已是窮途末路,這些日子卻又如何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周君之對紅蓮教格外熟悉,他似乎並沒有沈毓真那麼震驚,而是平靜道:「沈師弟恐怕並不清楚,早些年紅蓮教極為猖狂,信徒遍布九州各處,甚至連皇宮中也有不少人深信其道,甚至還曾有宮女內侍,修習此道以戕害皇子嬪妃。陛下深惡痛絕,才名乾元觀全力處理紅蓮教一事。」
看來這也是事出有因的,沈毓真明了,道:「所以師兄的意思是,如今宮中餘孽未除。而這個餘孽很可能就是——淑妃本人?」淑妃患有瘋症,與貓的淵源最深,況且她還對近來宮中之事了如指掌。再加上她本人對貴妃和皇帝都有怨恨……這實在是不二的懷疑對象。
不過兩人此前已經去過淑妃宮中,眼見為實讓周君之對於這種顯而易見的猜測,出現了不同的看法。他搖了搖頭,道:「你也看到了,慶華宮中格外乾淨。別說是紅蓮教的氣息了,淑妃身上連一點人氣都沒有。依我看,淑妃確實只是普通的瘋症,只是有人想借著淑妃的由頭做文章罷了。」
沈毓真聽著,眉頭又皺了皺,道:「淑妃說過自己或許也是別人的替罪羊,也就是說淑妃或許明白髮生了什麼,她甚至可能知道是誰在陷害她……但是她沒有說,為什麼?」乾元觀捉拿紅蓮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淑妃卻並未當著他們的面直說自己被紅蓮教陷害。這其中的意味,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周君之自然也明白這種情況,道:「若說當時有紅蓮教的人在場,便也只是她宮中的那些僕從。可就算淑妃照顧那些僕從的往日情誼不願開口指認,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要陷害主子的奴婢,淑妃斷沒有可能去為了一個奴婢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