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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觀位於皇城外的山巒之中,兩人緊趕慢趕,終於在暮鼓之前進了城,等兩人又順著大街到了皇宮門口的時候,皇城中已是華燈初上,四面燈火輝煌的繁華模樣,反而襯著這座偌大的皇宮冷冷清清。
高大的圍牆攔住了市井的氣息,也攔住了凡人的生活。
守在門口的將士早已知曉兩人的會到來,看了他們遞過來的乾元觀的牌子,便派人去宮內報信了。兩人在門口等了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綠衣的內侍便急匆匆趕了過來。
「見過兩位道長」,這內侍模樣看著輕,也不過是十幾歲的樣貌,但行為舉止卻已很是規矩,顯然在宮中調教不少。
「崔給事有要事在身,命我帶兩位道長入宮。兩位道長若是有什麼吩咐,有什麼需要去的地方,儘管同我講便是。」
那位崔給事是皇帝身邊的紅人,百忙之中能去乾元觀傳旨顯然已實屬不易。如今不能親自前來,派了下面人跟著,倒也算說得過去。周君之素來知道這些天權皇家總有他們猜不完的心思,便也沒太在意,同沈毓真看了一眼,便也恭敬行了禮,道:「由此,便多謝先生了。」
沈毓真跟著也行了禮,這綠衣內侍便也沒說什麼,引著兩人往宮內去了。
鬧事的地方是在後宮範圍,兩人進來的地方是皇宮的偏門,倒是不用穿過甬長的前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鬧「鬼」的緣故,這後宮中也顯得冷冷清清的。幾人行在路上,也看不到什麼宮女內侍的身影,各個宮殿中雖是燈火不息,可聲音卻是寥寥,仿佛這三千佳麗都成了啞了嗓子的寒鴉,開不了口了。
看著這緊張又冰冷的皇宮,周君之和沈毓真倒是沒有多言,反而只是周君之問道:「陛下現在何處?」
綠衣內侍道:「陛下這幾日都在紫金殿,道長不必擔心。」
紫金殿便是皇帝一人的寢殿,雖然也在後宮的範圍,但與各位娘娘所在的宮殿還有些圍牆隔閡,也算是單獨辟出的地方。
聽著皇帝在紫金殿,周君之心中不免鬆了口氣。又聽那綠衣內侍問道:「兩位道長要先去貴妃宮中看看嗎?」最早鬧鬼的地方便是貴妃的宮中,按照常理來說,也應該先去貴妃的宮中。
可周君之卻並未應下,而是道:「先去淑妃娘娘的宮中看看吧。」
這讓綠衣內侍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兩人要去貴妃宮中,聽見他們要去淑妃宮中,腳下的步子不免一滯。可他也不敢多問,只得忙指了另一條路,帶他們往淑妃的宮中去了。
淑妃的宮殿顯然離得較遠,而且地處更是偏僻,越往前走,越顯得四周疏於打理,燈火寥寥,人氣也不足了。這綠衣內侍打著燈籠似乎都有些害怕的顫抖,倒是周君之並不懼怕,反而問道:「敢問先生,淑妃娘娘病了多久。」
綠衣內侍道:「自從我入宮來,娘娘便一直病著了。師父們說,娘娘這病不是一兩年,約莫也有十多年了。」有人說話,倒是讓綠衣內侍的膽子大了些,不再那麼畏手畏腳了。
沈毓真聽他這麼一說,不禁道:「病了這麼久,怕不是生下五殿下的時候便病了吧?」崔知明今年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淑妃病了十多年,可見時間也並不短了。
宮中的陳年舊事,他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內侍自然也不可能全都清楚。聽見沈毓真問,便只能知道什麼說什麼,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聽說五殿下當年入觀修行後不久,淑妃娘娘便病得更重了——」
話正說著,牆頭倏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貓叫。
這綠衣內侍嚇了一跳,手裡的燈籠頓時亂晃起來。燈火顫動,慌亂中照到牆頭上,轉瞬即逝間瞧見一隻炸毛黑貓的身影從牆頭一閃而過。
這綠衣內侍嚇得不清,周君之本想上去扶一把,倒是沈毓真上前一步扶住了他,也穩住了他手中的燈籠。小內侍嚇得臉都白了,提燈的手抖個不停,還是沈毓真最後接了燈籠過去,再往牆頭一照,哪裡還有炸毛黑貓的身影。
周君之心中頓了頓,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可眼下也不是在乎自己心情的時候。剛剛他也是瞧見了那隻貓的,知道這事情不尋常,他便在袖中掐指算了算,眉頭也不禁皺了皺。只是再去尋那黑貓也沒有什麼用。他看了看鎮定自若的沈毓真和嚇得夠嗆的小內侍,終於還是走上前去,給小內侍點了個靜心咒。
有了靜心咒,小內侍的精神漸漸放鬆了下來。他深喘了兩口氣,雖然平靜不少,但臉色還是慘白的。知道自己在兩位道長面前失態了,他又忙不迭行了禮告罪。倒是周君之和沈毓真並不怪罪,只說是「人之常情」,便讓小內侍繼續帶路了。
這裡離淑妃的宮殿已經不遠,再往前走便到了。
第十一章
淑妃所住的地方慶華宮,可是個偏僻之地。等幾人行到了慶華宮的門口,這四周也已經變得靜悄悄了,只有月光照著蟲鳴,高聳的宮牆後,更是一片冰冷的沉寂。
宮門口還有兩個孤零零的內侍守著,他們或許也是久不見人,見到周君之一行人還頗為驚訝。聽綠衣內侍說明這是乾元觀來的兩位道長,這兩個內侍止不住露出驚喜的神色,似乎是瞧見了救星似的,熱情為他們打開了宮門,又去裡面傳信去了。
過了不多時,宮內便有幾個宮女迎了出來。為首的宮女年紀最大,穿著品級也最高,想來應該是慶華宮的管事女官。同門口的內侍一樣,她臉上的表情也頗為欣喜,瞧見周君之與沈毓真,忙不迭行了個禮。